李夷光长叹一声,翻身坐起,拍拍身边的软垫,道:“过来坐。燕燕啊,你一回来就给朕出了个难题。”
李燕燕谢恩,坐下来,笑说:“现在兄弟姐妹里就剩咱们几个了,四姐的婚事,我还是插得上话的吧。”
李夷光笑笑,盯着袅袅升起的青烟,沉默许久,又吐出一口气,才说:“哪是婚事那么简单……这段时间来,朕也看明白很多事。年前你叫郑国昌带话给朕,说是登基的好时机……可这个皇位,我坐得不安稳。在长安时,为了这个位子,兄弟阋墙,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后来连天下都乱了套,四分五裂……”
“到了淮南,无论是旧臣、旧世家,还是藩镇、新世家,他们都想把皇帝攥在手里当傀儡,”李夷光轻哼了声,“江南世家既是地头蛇,各姓之间实力相差不大,群龙无首,要当傀儡,不如当他们手里的傀儡。”
李燕燕正要说话,四哥却按下她的肩膀:“你先听我说,这些话,我存在心里很久了,除了你,也无人可说。”
李夷光眼圈泛红,胸膛起伏:“我是怎么从长安逃出来的,就不说出来吓你了,也不愿意回想……命如草芥,我算是懂了……燕燕向来孱弱,我这身子也明显不如从前,咱们还能活多长时间?几年,几十年,他们想争便争,我们偏居一隅,当个摆设,也照样过几十年安生日子。”
“皇兄!”李燕燕震惊,没想到四哥竟心灰意冷至此。
“燕燕!”李夷光也坚持,“朕斗不动了,这一年多朕已经受够了,难道这一辈子都要在刀光剑影里?!”
“那难道要在醉生梦死里过完一辈子?”李燕燕绞着手指,轻声反驳。
李夷光一噎,跟着咳嗽不止,李燕燕慌忙替他顺气。
“咳咳……朕从来不想争,朕、朕甚至后悔……当初若叫穆氏做了皇后,她也不会铤而走险,不至于去害父皇,身后事自有父皇安排,他们怎么争,和咱们有什么关系?后来送你去和亲,没落到好,甚至乌罗国都自身难保……真的值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