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一丛竹叶里露出一张惊颤的小脸来,心里松了一口气。
抛去了那根用来撑手的极其华贵的拄杖,毫无顾忌地向儿子奔去,伸出双手。
“同庆,该回家吃饭了,练刀连累了吧,来,跟爹回家。”
刘同庆那时手无足措,感觉到隐藏在竹叶后面的那个人的呼吸逐渐粗重,而父亲则毫无察觉。
他发觉自己的喉咙像是卡了什么东西,发不出声来。
眼看父亲的手就要摸到自己的脸庞,刘同庆伸出小手,握住父亲,死死往回推。
“同庆,你这是…”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一把斧子便削掉了他的半截手臂。
一张粗犷的脸再刘同庆背后生了出来,它的主人手里拿着两把利斧。
刘同庆的父亲吓呆了,血液从伤口处喷射而出,“你…你是谁?”
那时候还没有外号的郭斧头笑了,掂量掂量了斧子,说:“老子姓郭,单名一个全,要取你的命,不为什么,因为老子想这么干!”
说完一斧子下去,把刘同庆父亲的头颅砍下。
正要回身结果那小娃子的时候,发现刘同庆已经跑没影了,那柄刀,也一并被带走了。
在死亡的驱使下,刘同庆恢复了意识,他想逃。
但看见父亲即将命丧黄泉,他拾起了刀,准备向郭斧头砍去。
可当脖子里的鲜血狂喷而出,险些溅到他的身上时,这位不过十余岁的小娃子本能占了上风,他退缩了。
刘同庆撒开了腿,飞一样地跑下山去。
他一边跑一边哭,他知道自己失去了父亲,他也知道自己刚才做出了一个懦弱的抉择。
此后的三年,郭斧头开始了对咸水荡的虐劫。
原本丰饶的芦苇镇日渐衰败,刘同禧当了商会会长,在他和郭斧头的圆滑周旋下,芦苇镇的村民才勉强能活下去。
刘同庆变得寡言冷漠,有时他回想,如果当时自己砍下了那一刀,现在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如果当时自己不那么懦弱…
可惜,没有如果!
现在,他坐在一条小船上,按照郭斧头所提的条件去赎回哥哥。
刘同庆还是屈服了。
可他,好像也没有选择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