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做公主,你带我逃吧。”萧霁阳说,“及笄礼未成,我还差一根笄簪。明年上巳节,你送我一根笄簪,我嫁给你。”
殿外不知何时下起了蒙蒙细雨,阳春三月,本该一切回暖的时候,这几日却猝不及防来了一波倒春寒,窗柩中灌进一阵狂风,生生吹灭了本就点得不多的烛火,烛光一灭,姜禹才发现此时已是天黑了。
雨浓云雾重,遮得人间见不到半点月光,姜禹被这样抱了许久,夜色中连呼吸都与萧霁阳纠缠不清。
他差点就答应了。
一声“好”字不知在喉咙里滚了几百个来回,忐忑得一张嘴可能连心脏都要跟着一起跳出来,他悄悄估摸着自己腰间那双手的位置,就在覆上去的前一瞬,抵在自己背后的人发出一声轻笑,抱着他的双臂也放开了,吓得他六神无主地赶忙把手放下,连同那个“好”字也咽进了肚子。
萧霁阳甩着胳膊大步朝床边走去,揶揄道:“逗你呢。我可是大晏公主,这身份以后大有用处,我怎么会跟你私奔。”
桌边久无回音,萧霁阳又道:“怎么?是不是在腹诽我是个草包公主,根本没什么用啊?嘁,我告诉你,就因为是草包公主,才有用呢。”
草包公主,就算以后要扔,也没什么人心疼。
萧霁阳和衣而卧,倒在枕上,一翻身面向墙壁,闭眼道:“本宫乏了,你出去吧。”
身后不远处安静片刻,过后响起凳脚磨地的声音,有人脚步稳健走向房门,开门,跨步,关门,一如往常那般干净利落。
睁眼,有泪沿着眼角滑到鬓间,濡湿一片枕缎。
承癸三十九年三月三,霁阳公主因一时贪玩偷跑出宫,误及笄礼,酉时醉酒方归。皇帝大怒,罚其禁足一月,史称大晏皇族“逸闻之最”,草包公主的称号也由此传出,在大晏枯燥而冗长的史册上留下异彩的一笔。
同年腊月,蛰伏已久的东丽国一举来犯,内线与敌国里应外合,两月不到,将百废待兴的大晏国蚕食得支离破碎。次年二月,举国退至烽海关内,遣使臣前往敌军处商议休战合约,最终签订求和契约数百条,其中最令人扼腕者有二,一为割让关东五城,二为霁阳公主出嫁和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