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麻喇脚步轻盈地从外间入内,将一个汤婆子捂在太皇太后脚下,笑道:“奴才也去偏殿看了,咱们小主子把琼枝福宽都叫到床上去了,自己裹着被睡得正香,倒真像个小猪似的。”
“苏麻喇,你别忙了,坐下,咱们两个说说话。”太皇太后拍拍炕沿,叹道:“你说皇帝这孩子……可是报应不是?当年入关,杀了那么多的人,我用多尔衮,却又让福临鞭了他的尸……”
苏麻喇沉默一瞬,低声道:“过去的都过去了,如今皇上继位,倒是心怀万民之像。自古兵家动刀戈,哪有不见血的呢?”
“可当年那哪只是见血呢?”太皇太后掀起眼皮子看她一眼,自嘲般地扯了扯嘴角,“不怪你说,这几年暗地里寻思着,只怕福临那些没保住的孩子、他的短命荒唐,都是当年咱们入关时所造杀孽太过,也是我行为不端之过。我吃斋念佛,只求佛祖保佑玄烨,如今看来,也都是命罢了。”
苏麻喇道:“明朝皇帝荒唐,有三十年不上朝的,视天下百姓于无物,只自享富贵繁华,才有太祖起事……”
不过她说着,声音也逐渐低沉下去。
太皇太后嗤笑一声,“天子作民父母,以为天下王。你说明朝皇帝荒唐,咱们当年的行事就真的问心无愧吗?如今当年的老人去的去,后人四散者也有之,我心里难受,却又说不出什么是好。但愿玄烨日后真能做到爱民如子,为这江山,爱新觉罗家造的孽够多了,若再出一代昏君……天下可以易主矣。”
苏麻喇默默未语。
慈宁宫的灯亮了一夜,第二日一早,皇后果然亲来请安。
苏麻喇引她入正殿坐了,又道:“老祖宗昨夜心绪不宁,天将亮才迷瞪过去,这会还没起身呢,您且坐坐,喝一口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