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和林韫之前数次想方设法偷偷看到的布局相比没有变化,装潢华贵,没有人味儿。

长大后林韫没再踏足过这间屋子,此刻他试着躺在陈旻琛的床上,像小时候那样蜷缩起来,然后失望地坐起身。

在吕明修的车上时林韫就发现了,只要他想,他依然能使用这些物品,坐在车里,躺在床上,但他没有任何感觉。他做出动作,却无法像一个活人一样,体会到皮革的韧性,和床铺的柔软。

林韫有些可惜地看了眼陈旻琛平整得不带一丝皱褶的床,还不死心地伸手试图拽开床头柜最下面的抽屉,不出所料失败了。

果然,自己也没法对物品施力。

抽屉里装着他和陈旻琛的一张特别的照片,是一次陈家聚会上有人拍下的场景。林韫恳求了很久,才拿到照片,留下他和陈旻琛的部分,洗出来,拼成一张自欺欺人的合照。

离开陈家前,林韫把这张照片偷偷藏进了陈旻琛的卧室里。

林韫看着近在眼前,但无法触及的抽屉,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他已经死了。

已不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人。

陈家的灯照常亮起,又将在天明熄灭。城市另一端的白家觥筹交错,歌舞升平。陈旻琛或许会留宿,或许会回来,处理完工作,和之前每个夜晚一样安然入睡。明天吴波开车来接他,仆人们收拾房间,将陈旻琛的床收整出完美的造型。太阳照旧还会升起,只是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死亡揭下了温柔的面纱,它不是美丽的金色大门,不是能让林韫自由地飘来飘去的能力。它是残酷的惩罚,无情剥夺了林韫的存在,将他从世界的画布上抹去。即使他就站在陈旻琛面前声嘶力竭,也是阴阳两隔,人鬼有别。

林韫感到一阵快要将他撕裂的痛苦,在他身体里横冲直撞,撞得骨头咯吱作响。那痛苦凝成实质,化作细小的白色光点从他眼角溢出,落到陈旻琛床上,很快便消失得一干二净。

没人看得见。

门口的说话声倏地打破了一室沉寂。

林韫一惊,嗖地离开床,条件反射般躲好,才探头探脑朝门口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