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猊掌心托起瓷盆,玉瓷极小,焉头焉脑的菌柄栽进此盆看起来精致几分。
他道:“等你个头长大一点,再换个更漂亮珍贵的花盆好不好。”
萧猊在脑海搜寻了一遍。
太师府内有座藏宝阁, 藏宝阁年年纳进珍品。
每半年刘总管会将藏宝阁收编的宝物名册呈上书阁给他过目,他思来想去,一时间竟挑不出一个最好的盆。
于是说道:“我记得府内有块南海送来的千年金丝梨花木,用它给你造一个盆好不好。”
萧猊一想, 继续道:“还有一块婀婆国的千年白玉石, 玉质温和, 比羊脂还细腻, 多造一个玉器盆, 你在哪个盆待腻了就换到其他盆种着。”
灰瘪的菌柄没有回应,萧猊托起瓷盆低叹。
刘总管候在门外:“太师可需沐浴?”
萧猊从宫里急忙赶回,朝服已让雪水湿了一片,濡湿的发梢贴在脸庞,纵使只有轻微的狼狈凌乱,他也要收拾干净了,
下人送进热水,萧猊屋内不留人。
他浴身后只着一件轻软竹青的长衫,制式素雅,细节纹理的做工无一处不古典精致。
萧猊高洁出尘,微湿的乌发垂落,此刻他心里柔和,静静望着置在案头上的小灵芝。
半晌,萧猊说道:“你喜欢看我这样,对不对。”
若在往时,灵稚早就看他看呆了,还会笑得脸蛋红扑扑地扑进他怀里,纤小温热的身子足以让萧猊抱个满怀。
萧猊合衣而睡,房里的灯始终没有熄灭。
昏黄的烛光罩着案头小盆里的灵芝,半夜烛泪燃尽,萧猊久违的有个好眠。
翌日早,萧猊站在轩窗前,外头飘起细碎的雪花,室内炉子正燃,即便只着一身衣,仍然温暖如春。
萧猊眉间浮现阴郁之色,目光却柔和注视灵芝细小的菌柄,以及诡异地凝固在土壤上的血珠。
他低声问:“为何不喝我的血。”
许久,萧猊露出轻柔的笑意。
“还在生我的气,对吗。”
又道:“就算不愿理我,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赌气,多少都喝一点,好不好?”
梅园后山上白雪皑皑,萧猊定睛观望,托起瓷盆,无心赏雪看山。
“若不喜欢梅园,今日就带你回太师府。”
萧猊的动作极快,当日就带了灵稚打道回太师府。
至于梅园,没有他的话还得封着,护卫看守。
什么时候放人出行,需等太师一句话。
只是太师近日沉迷养灵芝,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想起梅园这边的事。
轿辇进入太师府邸,幔帘外雪花飘絮不断纷飞,院子早时差人清扫过,此刻已积了好些。
萧猊将小灵芝拢进衣袖,没将它放去别处,而是径直带回自己的静思院,与自己同居一室。
他把花盆放在轩窗后的案头上,轩窗外正对观赏池,池面结霜冰,几处盛开的梅花灿烂高雅,白梅与红梅衬映,暗香浮动。
风似乎都静止了,唯独鹅雪直落,没进地面覆盖,万赖俱寂,冬雪梅景清冷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