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一起看明年的桃花?”
有泪珠从腮旁滚落,我抿起嘴角微笑,使劲点头。
翌日傍晚提前?收摊,我将长云长秀赶出灶房,自己动手做了满满一桌菜。等客人到齐的时候,易寒恰好从外面回来,左手抱着彻儿,右手里提着一坛上好的女儿红,泥封的蜡纸一揭开,顿时浓郁的酒香四溢,清冽甘美,醉人心脾。
“今天到底是什么好日子,这般破费?”陆老头闻着酒香就抖擞起精神,迫不及待把酒杯递过去。
杜先生也打趣起来:“可不是,神神秘秘的,弄得我们一头雾水。”
我讪讪地笑着坐到易寒旁边,不知该怎么开口。长云在一旁看着我,疑虑重重,我挪开眼睛不敢和她对视,怕看到她失望的目光。
端起酒杯,易寒请众人满饮一杯,作为开场。大家都知道他有话要说,便也没有推辞,齐齐都喝了。我很久没喝过这样浓烈的酒了,直辣出眼泪。
重新把酒添满,易寒放下酒坛,淡淡笑着把我们要离开的事情说了一遍,动身的时间就定在第二天。
众人都傻眼了,包括最没正形的陈恙,都瞪大眼说不出话来。
最终,姜还是老的辣,陆老头率先笑出声来,举起酒杯和易寒碰了一下:“好!走得好!老夫敬你们一杯!”说完就仰头一饮而尽。
易寒也陪饮一杯,然后又添满酒,默默看着众人。
“易兄,我也敬你们一杯!”杜先生举杯,“认识你们是我的荣幸!真心祝福你和尊夫人,祝你们鹣鲽连理,白头到老!”
易寒又陪饮一杯,然后转头看着陈恙。
“公子……”陈恙端着酒杯,似乎在犹豫挣扎着什么,半晌踌躇道,“当年若不是令堂出手搭救之恩,只怕我们一家三口早已饿死在街头!我陈恙虽不是什么英雄好汉,但?也知恩图报,可惜易老夫人已不在人世,我只求毕生追随公子左右,两肋插刀也在所不惜!”
紧咬着嘴唇,他停顿了一会儿又说道:“只是如今公子要去天山,我长这么大还没出过六州地界,更不知天山在哪里。以前曾听人提起过,说天山在大华的极北之地,路途遥远,非一般常人所能到达。我对不起公子,只能食言了!
家中老父老母尚在堂,我是唯一独子,委实无法撇下老迈的爹娘随公子北上,还请公子原谅!不过以后但凡公子有何需要的地方,只需说一声,我陈恙必会竭尽所能肝脑涂地,为公子效力!”说完他举起酒杯一仰头喝尽,动作坚定而利落。
“陈弟言重了。”易寒拍着他的肩膀,“父母在,不远游,陈弟所为才是有担当之人。更何况家母所为并不是易某的德行,亦不敢居功。这三年来若无你帮衬,我这卖花的作坊也不知能维持几?日,此一杯该当我敬你!”
两人对饮三杯,然后敞怀大笑,是夜清风朗月,美不胜收。
我端起酒杯,弯起嘴角看着长云长秀,微笑道:“长云,长秀,我们也喝一杯吧。”
长云端着手臂坐在那里,不动也不说话,长秀却是斜眼看着我,粉嘟嘟的小嘴撅起来,满脸泪水。
我举着杯子笑了一会儿,还是没人应我,有些尴尬。放下杯子站起身,我疾步匆匆离开饭桌,走到一个灯火照不到的角落里捂着脸哭。果?然我才是最坏的,果?然我不配说什么姐妹情谊。
最终那一晚的酒席不欢而散,而长云和长秀的酒杯,自始至终都未动过。
翌日天不亮我和易寒就起身了,收拾行装准备上路。原本就没什么可带的,不过几?件换洗衣服和一些路上的吃食,唯一一件最大的行李就是彻儿,圆滚滚一团依旧睡得打鼾,被我连被子抱起来,塞上马车。
本来没想送别,谁知杜先生他们都来了,长秀抱着我的脖子哭个不停,怎么哄都哄不住。正在众人闹腾的时候,长云背着包袱出来了,看都不看我一眼就将包袱塞到车厢里,抬腿往车辕上一坐,提着马鞭道:“上路吧!”
“云姑娘!你这是在做什么?”陈恙顿时白了脸,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腕。
“滚开!本姑娘的事还轮不到你操心!”长云甩开他的手把眼一瞪,扭头看着我,扬了扬眉,“还不上马车?到底还走不走了?”
“长云!”陈恙不甘心地又抓住她,“易公子他们一家人去天山,你又何苦非跟了去?那里终年天寒地冻,你又不像他们从小在那里长大,去了怎么能受得了?”
我走到
前面哑声道:“长云,下车吧……那里真的很冷,平常人都受不了,更何况你还受过重伤,根本不能……”
“别骗我了!”长云红着眼睛瞪我,“彻儿那么小都可以去,我怎么不能去?你只不过是不想带我去罢了,是不是?其实你从来都没有把我当成过亲人,所以说丢下就丢下,是不是?”
紧忍着泪水,我红着眼眶语塞了。不知该如何解释彻儿是宋初伦的孩子,所以身上也流淌着姬婪国的血脉,天生体热不畏寒,越是北方反而越好。
“长云,别闹了。”陈恙探手拿出她的包袱,劝道,“再怎么生气,也不该说出这种话。”
“谁要你管!”两行眼泪滑落下来,长云挥鞭就朝陈恙甩去。可是陈恙却丝毫不躲闪,依旧紧紧抓着她的手腕,生生挨了那一记。
鞭子抽到皮肉上的声音,陈恙微微皱了下眉,然后又笑起来。
长云愣了一下,紧咬着嘴角眼泪落得更凶了。陈恙趁她不备,一抬手就将她横抱起来,转身朝易寒使了个眼色。
“等不到你们成亲的时候了,这是长云的嫁妆,也是我和内子的一番心意。陈弟,说过的话就要做到。”易寒从怀里摸出一个信封,交给陈恙。那信封里装的是我和易寒成亲时收的礼金,除去零头,前?面那个巨额的数字是易寒的表姐易珊送的礼金,之前?已分了一半给?长秀做嫁妆,这一半留给?长云正好。
长云踢打着落下地,陈恙连忙困住她,朝易寒点头:“放心!”
“诸位,保重!”易寒拱手向众人行礼,然后拉着我坐上马车,准备起程。
“姐!不要丢下我!”长云眼睁睁哭花了脸,挣扎着要朝我追来。
“长云,你清醒一点,又不是这辈子再也不见了!”陈恙紧抱住她,痛声道,“我爹娘都六十多岁了,我不可能丢下他们不管!你要跟公子他们去天山,你知道离这里有多远吗?恐怕我这辈子都去不了那里!你一走,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你非要走,你让我怎么办?”
长云闭了闭眼睛,忽然间埋头咬住陈恙的手臂,痛哭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