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晨的计策没能成真,至少，肖白画和秋声声的友情毫无影响。
甚至后来，这个传闻不攻自破。
实在是秋声声平素里对肖白画很好,两人不是那种爱牵手去上厕所的小女生,可是，日常里，说话聊天都亲近极了。
奥赛将近,秋声声还收拾从专业渠道要来的奥赛模拟题给肖白画。
同校参赛者,其实都算得上竞争者,偏偏秋声声没有这个自觉，她非常坦荡，非常放松。
换种说法，也可以说是“自信”。
分享材料，对她而言只是小事一桩。对于没有渠道得到题目的肖白画来说，无异于是雪中送炭。
她某天问秋声声,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秋声声不再花里胡哨地说,因为你好看,所以我喜欢你，这种甜腻、让人脸红的话。
她只是很专注地看她，久久，扬起唇角,说：“我希望你能快快成长。”
肖白画懵逼：这种大家长的口吻，听起来怎么怪怪的呢？
秋声声又追了一句，道：“希望我们都能考出好成绩。”
漂亮的女孩，温柔的女孩，耐心的女孩——无数美好的词汇组成眼前的秋家大小姐。
肖白画脸颊涨红，她急急地吸气吐气,眼眶都有点被感动得湿润。最后，小小声，“我们一起努力！”
优雅的秋家大小姐抱着手臂，矜贵、专注，甚至可以说是极温柔地嗯了一声。
“小白，加油哦。”
之后的奥赛，她们都拿到了满意的好成绩。
肖白画可以借着名次，保送x大的金融专业，就是她最眼馋的那个专业。
秋声声亦是，不过她不满意能保送的专业，准备还是全力以赴之后的高考。
肖白画虽说拿了保送名额，但还得参加高考——这也是a高当初收她入校时说的，如果能在高考时拿到好名次，学校会再奖励一笔奖学金给她。对于家境贫寒的肖白画来说，这笔钱是很重要的。
保送生参加高考的意义，是体验一下高考生活，同时给学校增加本科过线率，如果出好成绩，还能成为学校夸耀的资本。
……
a高优a班，奥赛出成绩的不止肖白画、秋声声，还有一个特别优秀的男生。
校长在周一升旗礼大赞一番优a班这次的成绩。
夏季过去，他们正式迈入高三。
生活中除了学习外，好像就没有别的事。
而陈晨，连成绩都有些保持不住。
她此前造谣肖白画的传闻没被揭穿，也没人觉得是她做的，这让她放松之余，有点庆幸，还好没被人知道是她。
可是，肖白画在奥赛上的得奖，获得保送资格……
肖白画的志得意满，成了让陈晨不断下坠的秤砣。
她总是学习不进去，原本名列前茅的成绩，一下子跌到年级中间，这对于她来说，是特别可怕的退步。
就连班主任都惊了，找了个时间和她谈心事，问她是不是生活上有压力。
a高对学生很优待，品学兼优的贫困生是他们眼中的好苗子，老师们都很关心学生们的心理健康。
“如果是家庭有困难，老师给你向董事会申请资金……”
陈晨苍白着脸拒绝：“不用了，谢谢老师。”
班主任忧心道：“那你最近怎么退步得这么厉害呢？”
找出卷子，点着上头的错题，语气并不严厉地询问：“你看，这么简单的题目，你是因为考试状态不好，所以没写上吗？”
陈晨呆愣着看着眼前的卷子，红叉刺眼，刺得她眼疼。
班主任：“你看，咱们班肖白画的成绩就特别稳定，她是拿到保送资格了，但是平时都没有松懈。”
“最近还找我解答高三选修课本的难题……你知道的，她拿到保送资格，其实不用这么努力的。”
班主任提起肖白画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让陈晨知道，和她同样家庭出身的肖白画——不，兴许还要更差一点，据他所知，肖白画无父无母，只有一个奶奶，年过七十，靠着政府福利金过活。
陈晨的家庭要好太多了，她父亲是修理工人，母亲残疾人。每个月有残疾补助和父亲做修理工的工资，日子比不上普通人，但也要比肖白画强。
陈晨垂下头，细如蚊讷：“好，老师，我知道了。”
她的焦虑又一阵一阵地卷起，像浪花一样，打得她眼神发直。
等抓着卷子，回到班级，陈晨注意到前桌在说关于保送和出国留学的事。
“隔壁国际班基本上都收到offer，咱们班也有保送生了……啊，羡慕，要不是我爸妈舍不得我，我也想出国留学。”
“出国留学就不用高考了，嘤嘤。”
陈晨眼睫抖动，抓着卷子的手指一下下用力。
她想，她也好想要有一个好家世，不需要高考就能出国留学……
偏偏，她没有。
焦虑感、不甘感，让她眼眶都微微发热起来。
她愤懑地想，凭什么，凭什么——
所有人都有一个好家世。
她也想不费吹灰之力就有好学校上。
“借过。”
是那个拿了奥赛银奖的男生，戴着金丝眼镜，抱着本书，冷淡说完，往外走去。
陈晨抬脸，就看到那个男生正在走廊上和肖白画说话，似是在讨论问题。
她匆忙地垂下眼，心里的酸涩不止，那种焦虑感铺天盖地地朝她袭来。
上课，下课。
放学铃响。
陈晨看着肖白画收拾书包，她也赶紧塞了书包，上前说话：“白画……”
她们已经很久没有正式说话，肖白画乍一见她，还诧异一下，旋后，客客气气说：“怎么了？”
陈晨：“……那个，你保送了……我还没祝贺你呢。”她其实是想来讨要她的学习技巧，这次成绩下降，她考得最差的科目就是数学。
偏偏，肖白画在这一门科目上极其擅长。
她心说，肖白画总不会拒绝她吧？虽然说她们之前谈崩了，但是……她不应该拒绝她，她曾经是她唯一的朋友，这点情分在，她总不该拒绝。
陈晨说完自己的来意。
肖白画被她的理所应当逗笑了。
她真的觉得不可置信：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而她居然和这样的人做过朋友？
肖白画笑完以后，收敛情绪，很平静地对她说：“我没有数学的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