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她第二次无故吐血。比上次镇定了不少。边吐边对着陆归摆手:“我没事儿。”
一边的嘤嘤都吓傻了。
她还以为一下就会停了,但这次似乎有些不同,竟然吐个没完没了的。
陆归叫嘤嘤站开些,结印坐下,单手拈花抵在陶九九后颈处。低声不知道在念诵什么,过了一会儿,陶九九才总算停下来。
嘤嘤胆战心惊地上前,帮她试去嘴唇的血渍。
她十分豁达,吐干净口里的残余血污,问陆归:“看来你知道我这是什么缘故?”不然也不能这么对症下药了。
“小娘子先天不足。生下来长到十几岁身体连一点风都受不得,如今能自如行走于天地间,是因为入道受了灵气滋养,身体坚韧了不少,但难免要受内宇中修为波动的影响。不论是增加,还是减少,都会导致身体不适,首当其冲便是血脉不稳,有渗血的症状。”
还以为她多少有感伤一下,没想到她听了,只是说了一句:“原来如此。”
陆归忍不住:“小娘子并不是长寿之相。”
“我知道啊。”陶九九无语,这还要他来说?
但说来说去,又不免要在心里骂一句‘李甫我的好大儿!’。
人缓下来后,陶九九看车中一片狼藉,实在是没法再呆了。便叫陆归:“找个地方落脚吧。”
她早听到外面噼里啪啦的,大概是鹤车在不停地受到空中邪物的袭击。就算不足为惧,却也实在没有必要。
陆归应了一声,便出车厢去了。大概是驾车改道。
他走后,陶九九吐了口浊气,靠在车厢壁上假寐。
嘤嘤怕她又不好的,连忙上来问:“小娘子,要不要枕在我身上睡一会儿?”
这车内干净的地方不多,床榻上也有血。睡不得人。
“没事。你也吓着了吧?”陶九九即便不大舒服,但并没有对她不耐烦。
“我……”嘤嘤犹豫着,看着面前的主人,心里始终是存不住话,很想问一句:小娘子,夫人已经过世了。你不难过吗?
但看着因为失血有些多,而脸色发白的小主人,终于是没能问出口。
甚至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小主人怎么会不难过呢?大概只是,不想面对罢了。自己也不能讨这个嫌。明明知道她身体不好,还要气她,让她伤心。
不过也免不得要说:“小娘子,下次洗头什么的,还是叫我做吧,他一个陌生男人,固然生得好,但也不可不防备。小娘子对人坦荡,可万一他会错了意,自以为……自以为那什么呢。岂不是徒增烦恼。”
陶九九十分无语:“他生得好吗?”自己这侍女,是不是没有见过生得好的人?但也起码见过殷灼月那般风彩吧,应该知道什么叫生得好,什么叫‘平平无奇’。
“小娘子!”嘤嘤急了:“这不是重点。”
陶九九逗她:“啊?这都不是重点,那重点是什么?看来我们嘤嘤很瞧得起这陆归呀。”
嘤嘤嗔道:“小娘子,你就是故意的!”气鼓鼓不说话了。
“好了。他深入浮畈去救我,我不知其动机,自然不放心,刚才只是想试试他。探其来意。”陶九九笑。沉吟了一下,再开口并没有调侃什么,反而显得有些一本正经:“他为我浣洗头发时,并没有半点逾越冒犯。必然不是像你说的觊觎美色的人。再者在他镇守的小城时,是真心想要殉城的,其心志高洁可见一斑,再再者……”
“再再者什么?”嘤嘤连忙问。
“你别看他刚才轻轻巧巧坐在那里,念了个颂我就好了。似乎并不费劲。但他起身下榻的时候,踉跄了一小步。必然是修为损耗极大。看在他这样尽心的份上,你就不要再以这种用心,去揣度人家了。”
嘤嘤将信将疑:“可是小娘子,他为什么要为小娘子做到这种地步呢?我还是不懂。”
陶九九沉默了一下,说:“这种心志致纯的人,我也没有见过。谁知道他想什么。但我估摸着,他大约……是可怜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