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祖父

屋后面的田里种了些青菜,加点盐,用水煮一煮就行了。

祖父身上难受,手僵得像木棍子一样,饭都没吃两口,便回屋去躺着了。

陶九九吃完收了碗筷,把祖父吃剩下的饭放在灶中余烬里温着。便坐在门槛望着雨帘出神。

世界在大雨中显得雾蒙蒙的,好像被轻纱所覆盖,有一种原始而独特的美。

她心里的感觉很奇怪,郁闷又烦躁,好想咆哮来纾解。

一切太复杂了。

不像她办

案中接触到的那些,罪就是罪,恶就是恶,黑就是黑,白就是白。谁是凶手谁是受害人清清楚楚。

现在似乎好坏都掺杂在一起。让人一时很难判断清楚哪边是哪边。

就……很烦。

伸手用力敲了敲通天鉴,没想到它真的有反应,竟然直接跳转显示为通话中?!

给我死!她奋力击打表面,但通话状态却不肯变。

“喂?”琴仰止有些疲倦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背景中似乎是什么人在讲话,音效听上去是在什么大型会议中。

在琴仰止‘喂’了这一声后,会场讲话的声音消失了,万籁俱寂。陶九九已经能看到‘会场所有人员都注视着正在通话的琴仰止’的画面了。

她在心中已经把自己手砍了一万遍,但表情与语气保持镇定:“琴委员长您好,我身在他乡突然想到,正是因为有为人民鞠躬尽瘁的您,我们三族人民才能幸福地生活,我特别想代表三族人民向您表达诚挚的谢意,委员长,您辛苦了,您就像天空的太阳一……”

对方毫不留情地挂断了通话。

她住嘴,长长地松了口气。

再不敢碰这鬼意儿,连忙把袖子拉长些,把表面遮起来。

下午她看了一下午的雨。到了快傍晚的时候,从远处村落出来一行人。

看打扮应该是附近的村民。

这行人去了太渊君那边。

她有些紧张,怕自己有什么疏漏被人发现,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那些人在太渊君家门口敲了半天门之后,发现没有人应门,商量了几句,又往她这边来了。

一走近这些农人便大呼小叫,问几时交地租。

太渊君与张家,是自己在这里搭的屋,其实离他们的村子有些远。原先是不会找麻烦的。但最近,似乎是因为其他的村子都向这些自行搭屋的人收钱,他们便也眼馋起来。说这附近全是村子的田地,占了他们的地方,导致他们无法耕种,就要按每亩多少钱补给他们。

前一段时间隔壁村子还放火烧了人家的屋。固然是没烧死人,但因为没有房契地契被烧也白被烧。

陶九九没有与他们起冲突,只说家里大人不在,出摊去了,自己做不了主,家里也没有钱。

这些人推开她,在

屋子里翻东翻西没找到钱。只看到一个疼得昏睡过去的老人,叫了几声见他真的醒不来,便骂了几句走了,跟陶九九说,等大人回来了,叫往村里去找他们说话。不然明天就把这屋子烧了。

这些人个个瘦弱,目光蒙昧迟钝且有些凶悍,可这种眼神的人比目光机警的人,反而更需要小心应付。

因为这样的人,什么也不懂得怕,哪怕只是轻微地得罪他们,触动了哪里脆弱的神经,他们可不管得失轻重。

虽然有国法,但官衙对城外的管束不高。默认宗族治理,但这种方式,多包庇同姓的自己人,所以极大可能受罪也白受。

等这些人走了。

陶九九连忙去查看祖父的情况。

一进去便发现,因那些人在张老头身上翻动过,被祖父随带藏着的自己的照身贴掉在了床铺上。

简直是大喜过望,连忙捡起来,贴身藏好后跑去取了伞,便要逃走。

到了门边回头,便从大开的木门中看见,张老头痛得神志不清倒在那里呼吸急促,是不大好的样子。

陶九九连忙跑去,把记忆中他常吃的药拿来。塞进他紧咬的齿缝里。

张老头短暂地恢复了一会儿,虽然满头大汗,但还是宽慰她:“常会这样。并不碍事。一会儿自然就好。”

陶九九又把灶里的饭菜端来,喂他吃了一些。

他双手不受控制,把她手里的筷子打掉了好几次,脸上的肌肉也抖动不止。

这是以前张九九都没有见过的情况。

大概是她在离家后,祖父的病情起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