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房这时已经开始备菜了。鸡鸭鱼肉摆了一桌,刀盘磕磕碰碰,瓦罐煨汤吹得锅盖咕噜顶起。从准备上看,确实是打算好好招待他们。

柳舒言提着玄狐,正打算离开,忽而听到了脚步声及近,她伏低身体,暂不动作。

来的是早前来邀他们进府的容府管家,他一个个工位去检查,看食材,看刀工,最后来到瓦罐汤前,掀开了锅盖查看,几滴黑血借着烟气遮挡滴进了里头。

待他抬头时,那片瓦片早已回到了原处。柳舒言从灶房这头顺着摸到了下人的院落,从晾衣杆上捞了件婢女的衣服换到身上,发髻打散重绑,长剑也先换成了匕首藏在袖间:“我们现在去找你同伴,墨岚你要给力点才有烧鸡吃,懂不懂?”

玄狐摇了摇尾巴,给她指了一个方向。

柳舒言放低了眉眼,肩背微驼,往外走去。

而容府后院最角落,一处地砖开裂,杂草丛生的院落里,面容苍白的女子方把人送走,门尚未合上,就已耐不住软倒在地上,捂着脸痛哭。

“晚娘,此次事关我容家百年气运。能被家主选中是你的荣幸,你若是配合得好,事成之日,我必会重金请人为你母亲调理身体,送你弟弟上学堂,你也会成为我最疼爱的女儿,无人会再提起你外室女的身份。”

“若是出了差错,你一条命都不够掂量”

她哭得浑身颤抖,悲恸到心,一口血吐了出来。见着染血的绣帕,更是心如死灰。

女子才不过十七,就已经失去了神采,如一盏枯竭的油灯。她匀顺了气,扶着门扉站起,搬出了木凳,踩了上去,又摇摇晃晃地踏上了桌子。接下来,她竟直接抽下了腰带,往房梁抛去!

“晚娘,你这是做什么!”见她十次有一次终于抛中了,打好了结准备把人挂上,角落里飞出一道黑影把绳子咬断,化成了人身,一把捞住了跌下来的人。

“你怎么在这里?现在天还没黑,你不能出来!”哪知见到了人,女子又红了眼,“你明明都听到了,都知道我是骗你的了,为何还不快走?赶紧离开容家,离开宁川,有多远走多远走啊!”

她推了一把,但她这样的力气哪能推得动一个健硕的“人”。

“晚娘,我知道你对我是有感情的。你跟我一起走吧,我们离开这里。”黑影渐而化作了一个紫衣青年人,肤色青苍,眉眼略显阴柔,但依旧秀美。

“我不能走了,我走了,我的阿娘和弟弟都活不了。”女子凄声拒绝,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你看我这残破的身体,本也活不得多长时日,就算抵了命也算不得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