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只是他不想让她看见。
一时间,阙宁竟不知道阙离到底瞒了她多少事,又独自承了多少重。
看见他这副鬼样子,正常人都会有多远跑多远,唯一还会停留下来,试图张开双臂给以拥抱的。
是亲人。
虽然他不是什么好东西,可他的的确确是被克剩下的最后一个亲人了。
啊,有点心酸怎么回事。
阙宁捶了捶心口,那里涩涩的,闷得发慌。
哪怕她再不想看见,刻意回避,也还是没有错漏少年的手腕。
那纤细的腕骨上面,除了有一条洗的发白、编织丑陋的红绳,就是密密麻麻的伤痕。
手抠的,牙咬的,还有……刀子划的,它们平时藏在他白色的束袖里,如今被他自己弄开,一片狼藉,就这样陈列在她眼前。
阙离说的不是玩笑话,他曾经的确有过,被痛楚折磨到屈服,赌气地想要结束生命的时候。
他也想要有一个活下去的理由,于是千挑万选,让自己的阿姐成为了解药。
他想为她活下去。
好好活,活得有个人样。
这份龌龊心思可悲又可怜,无非是久困黑暗的人想抓住那束来之不易的光明罢了。
他多疑,敏感,极度缺爱,别的人走不进来他心里,他也很难走出去,身边的人,始终是她
。
再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阙宁,也只有她活着,他的灵魂才有栖息之所。对阙离来说,他难得的那点信任、宽宏、愿意付出,都已经透支在了她的身上。
所以……
姐姐,是比自己还要重要的人啊。
哪怕已然失了智,除去最初的试探,他再也没有对近在咫尺的人类发起攻击。
很奇怪呀,他就这样看着她,忍受着从头部开始,流窜到四肢百骸的痛楚,却再也没有拖动铁链,甘愿为囚。
渐渐地,猛兽安静了下来。
他头痛欲裂,却只是小声的重复:“疼,阿姐…我好疼啊。”
少年双手捂着头,蜷缩在华丽牢笼的角落,微微发着抖,只小心翼翼抬起一双含着泪的通红眼睛,去看她的反应。
这小模样,懵懂无知似稚子。
“真是麻烦。”阙宁无奈地留了下来,她伸出手,像许多年前那样,揉了揉少年柔软的发顶。
“好啦,你赢了。”
长公主扯了扯唇角,随意靠着牢笼坐下,来来回回抛着那颗随珠道:“从小到大,你看上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
“阿离啊,我好像跑不掉了。”
不管是不是苦肉计,她总是吃这一套的,从开始,到现在。
那就这样吧,彼此折磨,一起腐烂,不也是种浪漫?
只要不提喜欢。
不提就好。
这是阙宁的秘密,也是触及她内心深处,最难堪的回忆。
她想起幼年时,那个女人自缢在她面前,最后说的话。
她说:阿宁,不要爱上任何人。
永远不要!
可怜那时她连爱是什么都不懂,就已经先开始排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