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消息传着传着就变味儿了,大概就是慕卿卿表白未遂,因爱生恨意欲寻死,年轻的帝王胸襟宽广,为阻止“黎明百姓”之一的慕卿卿死在自己眼前,不惜以身试险,不幸负伤。
……
真是“感人至深”啊。
阙宁腹诽,她听到这个版本的时候,已经是在去国子监的路上。
这大概就是吃瓜吃到了自己身上。
阙宁轻轻笑了笑,她心情其实不大好,昨天夜里还做了个噩梦,很奇怪。
梦里长公主隐隐约约看见属于自己的身体和慕卿卿摆放在一起,在诡异至极的阵法中间,她依稀听见阵阵铃铛的声音,似招魂般叫人心慌。
周遭一切都透着阴森可怖,天井上方的月亮渗着猩红的血色,她拼命想挣脱,却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被死死束缚。
她痛苦地闭上眼睛,在恐惧和冰冷共同构建的窒息感中,听见了雪地里沙沙的脚步声,还嗅到了微甜的冷香。
这样的平静中,仿佛隐藏着惊涛骇浪。她不安地等待着命运的审判,直到有人说:“愿赌服输”。
阙宁猛然惊醒,满额冷汗,她心脏狂跳,一切显得那样真实,梦里的药香甚至是有些熟悉的。
她大口喘气,再无睡意,半坐在床榻间,却不觉得冷。
这个身体很耐寒,阙宁恍然间垂眸,是啊,这已经不是她自己的身体很久了。
心里是觉得有些委屈的,但不该活着的长公主像小偷一样重生了,她又觉得委屈显得矫情。
阙宁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就在她矛盾挣扎之际,西窗外响起了清宁的笛声,音质干净透雪,悠悠传来抚慰心神。
她怔了怔,走至窗前。
不远处,剔透的月光下,少年人衣衫单薄,只松松垮垮披了件鹤氅,他立在正殿的屋檐下,漂亮的指尖握着一只玉笛。
殿外雪花飞扬,宫灯摇曳作响,暗红的光影镀到他苍白的脸颊上,如染了点胭脂。
风声呼啸,也吹动阙离纤长的睫毛,在漫
天的清寒中,他鼻尖微红,显得脆弱又极易破碎。
可他漆黑眸底的孤傲又让人无法轻易靠近,生怕惊扰。
冯吉远远望着,望着少年人的情意,隐忍,和克制。
过了许久,等偏殿的灯火又暗了下去,他才听见年轻的帝王说:“这个身体,是委屈皇姐了。”
这句话莫名其妙,冯吉想不明白,也不敢想,他只知道,偏殿那方稍有一些动静,阙离就已经察觉。
明明北风的呼啸和连绵不绝的落雪声让深夜变得宁静,哪怕是阙离翻阅书卷的声音,在冯吉耳中也要更加分明。
可那少年,恰恰听见了偏殿的动静,这才推门而出,也不靠近,只是有意无意吹响了清笛。
他心细如尘,冯吉一贯知晓,却不知道少年这样耳聪目明。
竟隐隐胜过习武之人。
可覃国上下皆知,阙离并不会使刀剑,骑射也潦草,他能坐上君上的位置,真是出乎意料。
连冯吉都觉得,这少年多少倚靠了他的姐姐,倚靠了那位手握重兵的长公主。
这样的猜度被冯吉小心翼翼藏在心底,可还是逃不过阙离的眼睛。
少年朝这边望了过来,薄唇微弯,弧度似笑非笑,眼底的冷然似浮冰,锐利得直击人心。
“冯吉你听好了,并非耳聪目明,是孤只在意她。”阙离淡声道。
扑通一声,冯吉猛地跪了下来,低首道:“老奴知罪。”
“无妨,你又能有什么坏心眼呢?”少年缓缓走近,又漾起了一贯无邪的漂亮笑容,他示意冯吉起身,待拂去内侍肩上的雪花后,阙离从容道:
“你只需知道,谁,是你的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