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糖和谢如琢是周六回的青梅镇,带上李晓军一起,坐上大巴车。
因这天下着濛濛细雨,谢如琢单手抱着阮糖,另一只手撑伞。李晓军则一身轻松,背着书包打着伞,抱着三束百合花。
——他们原本是想照本地风俗买纸钱和炮仗的,无奈天公不作美,纸钱和炮仗都点不燃,便换了百合。两个人和一只草泥马,一人一束。
自从到了清雨市读书,李晓军性格开朗了许多。他跟在谢如琢身后,一边往墓园所在的山坡上走,一边笑了笑,调侃道:“你和小草这样,好像爸爸抱孩子啊。”
谢如琢:“……”
阮糖却是半点不知羞,两只前蹄搭在谢如琢肩上,脑袋一偏,便往他的颈窝滚,柔软的材质蹭在他细嫩光滑的肌肤上,软软的地叫了声:“爸爸。”
糯糯的,如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倒真个会以为是稚龄孩童。
李晓军都呆了。
谢如琢喉头一紧,阮糖和李晓军看不见的面色闪过些许不自然,刚要皱眉让她别乱叫时,她又殷切地看着谢如琢后面着用伞面顶开头顶树叶的李晓军,“你可以当我妈妈吗?”
李晓军一愣,当即闹了个大红脸,脸蛋猝不及防被弹来的树枝弹出一条红痕,期期艾艾道:“可、可是我是男的啊。”
阮糖在谢如琢肩头笑得直往他怀里滚,神态尤为娇憨可爱,说出的话却不怀好意。
她真诚地建议,“你可以做男妈妈。”
“不、不可以!”李晓军面红脖子粗,结结巴巴道,“小草,你、你怎么能这样呢!一点都不正经。”
阮糖便冲他做了个鬼脸。
李晓军说:“你真坏、真坏!”
三人说笑间,路上间或能听到些闲言碎语,无非是说沙晓雨家造孽,好好一个女孩子,就这么没了,又说没想到谢腾飞这么个大老板居然丧尽天良,居然是那么个不是人的东西。
时不时,还会碰到几个熟人。
他们照例是从前一样的碎嘴,见了谢如琢,便笑得意味深长,哪壶不开提哪壶。
“谢如琢,听说你爸是连环杀人犯,被抓了?”
……
“沙晓雨就是你爸杀死的吧?”
……
“你爸都对沙晓雨做了什么啊?听说还有那档子事,你爸这么大年纪一个人,真是个老不正经。”
……
“新闻上说,是你报警抓的你爸?”
……
“你爸确实该抓,但你这就不太孝顺啊。你爸进去了,以后你的生活怎么办?”
……
“听说你妈也是你爸害死的?”
……
谢如琢一句没答,倒是李晓军会帮忙解释几句。然而李晓军没说几句话,便被他们挤兑,“李晓军,你和杀人犯的儿子一起玩,还帮他说话,以后是不是也想做杀人犯?”
李晓军气结,话都讲不出来。
在这碎言碎语中,阮糖竟没了刚来青梅镇时的冲动,愤怒也不容易被挑起了,不再想要说服、或者驳倒她不赞同的声音。
隐隐之中,她好像靠近了谢如琢,渐渐地,要成为他。
那些人的目光,那些人的话语,仿佛和她记忆中的重合,嘁嘁喳喳地在她耳边响起,嘈杂的,乱哄哄的,在她脑海中争吵不休。
“阮糖,听说你之前被卖进山里了,最近才回来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