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干什么?”阮糖明知故问。
谢如琢在处理昨天买的鸡——鸡在买的时候,是店家杀好除了毛的。现在,他正往鸡身上抹白酒,抓着两条鸡腿,在燃气灶上烧,以此去除鸡腥味。
阮糖没变回草泥马,依然是福娃的外形。
她走了过去,扒拉着门框,一双澄澈的黑眸格外明亮,泛着几许喜悦的光彩。
“你不回那边吗?”这句话一出口,阮糖便感觉自己有些像电视剧里小人得志的姨太太。
而谢如琢,便是她百般讨好的那位少爷。
“不。”谢如琢头也没回,嗓音淡漠如常,“我不喜欢那边。”
阮糖点点头,开心得飞起,“我也不喜欢。”
“嗯。”
随后,谢如琢熟练地将鸡砍成一块儿一块儿的倒进菜盆里,淘了好几遍,洗净残余的血水,倒进蒸锅中焯水。
阮糖则蹲在谢如琢身后,用水果刀刨芋头。
一个又一个芋头扔进清水里,空气中传来别人家准备团圆饭的麻辣辛香,窗外热热闹闹的,时不时响起擦炮、摔炮、冲天炮的声音和别人家电视里侠士的拼杀声。
还有密集频繁的絮叨声,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多是小孩子在吵闹,烟火气十足。
谢如琢盖上蒸锅的盖子回头时,见阮糖小小的一只蹲在菜盆旁、白胖细嫩的短指捉着芋头刨的模样,忽地弯了弯唇角,心头泛起几许陌生的情绪,令他想说些什么,却张了张口,不知该说些什么。
须臾,他伸腿,轻轻踢了下阮糖的小屁股,“一边儿去。”
阮糖没让,她背对着谢如琢,萌萌的童音道:“谢爸爸辣么漂亮的手怎么可以刨芋头!细皮嫩肉的,容易过敏啦。还是让我来叭,我们智能ai就不会过敏。”
谢如琢盯着她脑袋上的两个小揪揪看了半晌,随后一巴掌糊上去呼噜两下,“随你。”
当阮糖只是一只暂时变成福娃的草泥马时,她很享受谢如琢这样亲密的举动,甚至还歪着头在他掌心蹭了蹭,就像她还是草泥马外形时一样。
谢如琢一愣,心头些微地泛上些儿软,垂眼拍拍她的脑袋,忍不住低声道:“麻瓜。”
阮糖转身,手里还拿着刀和芋头,仰头冲他比了个心,“麻瓜爱你喲”
谢如琢手顿了顿,扯扯旁边的一只小发揪,便去处理其他食材。
约莫半小时后,阮糖将处理好的芋头淘洗干净,捞在筲箕里沥水,擦干两只白嫩嫩的小手,便坐在客厅里,把昨天买好的福字、窗花、对联、年画、浆糊都拿了出来。
打开电视机,喜庆的音乐声从电视中传来,窗外家家户户都飘出饭菜香时,阮糖第一次有了过年的感觉。
谢如琢将焯过水的鸡肉用佐料爆炒后倒进蒸锅里炖上,便出来同阮糖一起贴昨天买的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他站在凳子上。
阮糖站在下面抄手指挥。
“往左一点。”
“太左了,再稍微往又一点。”
“对对对,就是这样,完美!谢如琢,你好厉害啊!感觉被你贴过的春联都格外喜庆格外好看呢。”
……
原本,谢如琢只当这些东西是一个传统。
传统么,自然是可要可不要的东西。
于别人而言,也许有意义。
但在他,却是可无可无最好是无的事。他不喜欢麻烦,会贴这些东西,不过是看这只草泥马想要。
很奇怪。
但,当他看她因为这些而开心时,竟然也隐约感受到了何谓喜悦与年味儿。
这些无意义的事,仿佛也变得有意义了。
很陌生,但还不赖。
面对阮糖随时随地张口就来的吹捧,他毫不留情地批她,“油嘴滑舌。”
嗓音却比平时柔两分,连那向来淡漠得有些阴沉的瞳眸中,都显出三分笑意来。
他把浆糊刷往阮糖手里一塞,“剩下的你贴。”
阮糖握紧刷柄,跃跃欲试,“我可以吗?”
生前,当她还是阮糖时,在山里,这些事轮不到她,不招一顿打就不错了。后来,回到阮家,她的父母当时已经算是一个暴发户,薄有资产,嫌弃这些旧习俗土气,还曾经嘲笑过一些贴春联门神的人家蚯蚓穿龙袍也变不成真龙,还是土老帽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