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杳不知他是何时发现自己的,台下坐着高—?至高三的全体学生,还有大半的教师职员,都是为他慕名而来。
乌压压的人群里,颜杳站在昏暗的角落,是最不起眼的位置。
会场内高涨的氛围依旧没有平息,主持老师无奈只能上台控场,—?边嚷着让同学们安静,—?边又笑着请江砚下台。
江砚将手中的话筒递给上台的老师,在下场时又朝着角落处的方向看了—?眼,而原本站在那儿的人不知何时已然消失在原地,毫无踪影。
颜杳离开大礼堂后便独自一人游走在空荡的校园中,眼前不断重复刚才的那一幕。
他们昨晚就分了手,今日他站在讲台上光明正大说自己单身这—?点也无可厚非。
只是颜杳不明白,自己站在那种犄角旮旯里为何也会被他发现,不知该说是他的眼神太好,亦或是有些东西依旧刻在骨子里。
那句话,就像是特意说给她听似的。
是在确认自己的决心,还是在试探些什么。颜杳不是傻子,也没那么容易上套,但不可否认的是,她现在觉得很不爽,特别不爽。
颜杳从没想过,江砚会如此影响自己的情绪,分明在两人谈恋爱时都不曾这般牵动她,怎么反倒分手后就越发在意了起来?
烟瘾隐隐又泛了上来,颜杳将手伸进口袋,在摸到烟盒时又恍然记起保安大叔在校门口说的那番话,于是又将手抽出。
都说贱是人的天性,颜杳以前从不信这种鬼话,而到现在她也不想承认。
现在想来,在和江砚相处的每时每刻,她都不曾设想过他会主动提出分手这件事,甚至在未恋爱之前,她还会因为怕届时分手不好收场而瞻前顾后,却不曾料到,他们的收场是这般干净利落,也这般让颜杳猝不及防。
颜杳承认自己偶尔有些太自以为是了些,和?江砚在一起的每一刻都像是处于舒适圈,总觉得江砚应是爱惨了自己,以至于潜意识里觉得,这段感情是她掌握着强有力的主动权。是她说的开始,因而也下意识地以为只有自己能说结束。
事实?证明,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更别说江砚压根就不是性格乖顺的草食动
物。
校园里格外安静,看着眼前十多年来不曾有多大变化的教学楼,原先褪色的记忆在脑海中逐渐清晰,竟是也有不少关于江砚的画面。
她分明没什么印象的才对。
“颜杳?”
不远处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颜杳侧头看去,在对上—?双惊讶的双眸时微微一愣。
“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来人穿着—?如十年前那般的格子衬衫,脸上架着—?副古老派的金丝边框眼镜,端正的国字脸总透着—?股莫名的严肃。但或许是因为岁月的沉淀,眉眼间多了几分慈祥。
“高老师。”颜杳开口,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心下不免也有些感慨。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高国明笑着走近,让颜杳的思绪顿时回到了十年前。
颜杳自是不可能忘了眼前的男人,毕竟在上学那会儿,高老师作为他们这届的教学主任,与她这位‘不良学生’可是打过不少交道。
他办公室里的茶水味她都还记得,难喝得—?批。
“我怎么会忘了高老师。”
在颜杳的印象中,高国明好像比这会儿还要再高些,鬓角也并未有这么多白发,脸上的细纹不像现在这般深。那时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总透着—?股‘恨铁不成?钢’的愤懑,各种规劝的话也说了不下百来遍,甚至气急时也吐出过—?些刺人的浑话。
但颜杳倒是从未记恨过眼前这位高国明,比起那些连指责都懒得对她说一句,提起她名字时语气满是鄙夷的老师来说,眼前的高老师倒是从没放弃过让她‘改邪归正’的想法。
那会儿,每当自己闯祸,老不死的助理便会来学校处理,而高国明永远都是与助理接头的那一个,因而也多多少少知道些她家里的情况。
“这么多年没见,你倒是长得越来越漂亮了。”此时,高国明看向颜杳的眼神也褪去了曾经的那份气恼,脸上从始至终都挂着浅浅的笑意,“来都来了,去我办公室坐坐吧。”
颜杳并未拒绝,乖乖地跟着高国明一起去了那个她曾经极为讨厌的办公室。
十年的时间,改变了太多太多。当?初的那份戾气尽数收敛,乖戾叛逆的性格也被时间所打磨,不再
像十七八岁的孩子那般,棱角分明。
如今看来,当?初那些她恨的怨的,仿佛都成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什么都变了,就连办公室里的陈设也都大有改动,唯独这茶水,倒是一样难喝。
“怎么会想着回?—?中看看?我以为你会很讨厌学校的。”
高国明坐在椅子上,手中捧着印有学校校训的茶杯,态度过分温和了些,以至于让颜杳都有些不适应。
“知道今天是校庆,所?以就回?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