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愈安
有小孩在,一日三餐的时间从来没个定数。
等宋绘给年年喂完几小勺的米糊,已经差不多到了申时,宋绘和顾愈这才吃上饭。
也就这个时间,顾愈才正儿八经提起顾老夫人的事。
渡良管得严,就算老夫人知道宋绘在这儿,在顾愈操作过的状况下,她也拿不到进城的文书。
但顾老夫人的话也撂下了,要是顾愈领着宋绘回临安,她便拼了这条老命。
宋绘晃着摇篮,眉眼柔和,“那妾身可担不起这罪名。”
旁人不知道,但是他却是清楚,他在宋绘的事儿上挣扎犹豫了太多年岁,现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那便不那么容易改主意。
他单手搂住宋绘的腰将她抱起来,坐到床边上。
宋绘坐在他腿上,不太喜欢的动了动。
顾愈身体贴上来,他下颌放在宋绘颈窝里,“别扭了啊,否则待会儿就出事了。”
闻言,宋绘老老实实窝在顾愈怀里,“大人还有话要讲?”
“嗯。”顾愈声调温和,带着一股子读书人的斯文劲儿,“想和你说说我祖母。”
这大概是顾愈头一回放下身段提家里的事,宋绘很难形容自己心情,但确实是正面的。
她瞧着斜落在地面上的一截阳光,轻应下声“好”。
顾愈父亲年轻时候纳了房小妾,人来人往的都称句“雪娘子”,雪娘子好像是哪家抄了门的小姐吧,已经过去好多年,我也懒得去揪这些细节。”
后面的话,顾愈不讲,宋绘也能猜得到一些。
雪娘子得顾愈父亲喜爱,也因为这样,顾愈母亲和这小妾便水火不容起来。
“我父亲...怎么讲,就真是临安贵公子那类人,吟诗作赋的,根本看不出来两人关系不好,依旧日日宿去姨娘屋,然后我母亲就忍不住动手了,当时姨娘有两个儿子,被前前后后害死了...她缓了几年,在我十二岁那年又怀了一胎,流掉了。”
宋绘视线下意识偏头看了眼稳着的摇篮,轻声道:“后来呢?”
“后来姨娘郁郁而终,父亲当晚和母亲大吵了一架,上吊殉情了。”
虽说讲的父母的事,但顾愈语气里却没什么唏嘘伤感,毕竟那么多年就像一场闹剧,父亲的漠视,母亲对姨娘的嫉恨充斥着那些记忆模糊的时光。
“这事儿被祖母压下了,人也发卖了七七八八,外面的人少有知道这些丑闻的。母亲去古寺吃斋念佛,大概是赎罪吧,我就被祖母领到身边教养着长大。”
宋绘见过顾愈和顾老夫人相处,确有几分祖孙的亲昵感。
顾愈似并不怎么在意她的走神,捏了捏她的耳垂,揉得微微发红之后,满意的继续道:“祖母有她的想法和做事风格,我需要点时间说服她。”
宋绘偏头,凝了顾愈一会儿。
她眉眼萦绕着浅浅的金色,弯下眸,凝脂如玉的脸颊盈出些善解人意的情绪,“渡良很好,妾身很喜欢这里。”
她虽未明说,但话里有话,含义很分明了,慢慢磨慢慢等,只要顾愈承诺算数便行。
顾愈没丁点不悦,他弯唇扯了个轻轻的笑出来,“激将法?”
宋绘跟着他笑,“对了,是激将法。”
说到这儿,宋绘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顾愈这趟回杨川的主要目的。
她转了个身,偏头看顾愈,摊开白白软软的手掌,“信呢?”
“刚放桌子那边了。”
闻言,宋绘起身过去拿。
她头发从顾愈指缝间滑过,顾愈下意识收拢了拳头。
宋绘头发被拽住,没走两步便又跌回顾愈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