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是防御棋子,走田,不能过河。
宋绘演示给他看,而后说起有客的事。
顾澜清双手各拿着一个圆棋,瘪嘴有些不高兴,“娘,我不能一起去吗?”
宋绘将他抱到地上站好,整理他坐乱的衣裳,“清儿可以去,但去了之后要问好,大人在谈话时候不能随便插话,知道吗?”
宋绘和顾澜清交代了礼貌问题,而后换了身稍规矩的衣裳,牵着他去见人。
赵真还是一如既往的打扮,坐在堂厅。
她手肘放在扶手上,双腿微张,露出些男儿常有的飒爽。
宋绘朝她福身行了礼后,在空椅坐下。
顾澜清像模像样的行了拱手礼,爬到宋绘左手边的靠背椅坐下。
他手里拿着车马棋子,自己玩自己的,谨记着宋绘讲的规矩。
夏陶上了梨花茶,宋绘抿了口茶盏沿边,问起赵真的来意。
赵真目光从她面上扫过,直言道:“我便不绕圈子了,长话短说。”
她性子直接,话里的意图也是直直白白,她手里还有出城的名额可以给到宋绘,这名额换顾愈一个人情。
但她这话没收着预料的感激涕零,宋绘弯着眼笑,和平日里的并没什么分别,客客气气的婉拒了她的好意。
赵真知道宋绘就是个没什么见识的内宅女人,但还是不自觉有些嘲讽她的不识相。
“你知不知道现在汇北是什么情况?可能过不了多久,杨川就会沦陷...为了让城外驻军尽可能多撑一会儿,城里的事都是瞒着进行的。”赵真数落到这儿,语气不自觉带了几分傲色,“你知道在戒严状态下离开杨川的名额有多难拿到吗?”
顾澜清把来之前的话忘了光光,一脸好奇的看着宋绘,“娘,我们要从这里逃走吗?”
听见提问,宋绘垂眸看了他片刻,轻声道:“不走的。”
顾澜清玩着手里的象棋,余光瞥了一眼赵真,用自己的脑袋瓜子想了想,“可是我们不走会死的。”
小孩有他们的一套思考路子。
宋绘虽不知道这个答案对他来讲重不重要,不过她几乎不会敷衍顾澜清。
宋绘指尖沾了沾茶水,在褐色方桌上画了一个圆圈,用浅显的话,解释道:“现在我们在这个圈子里,外面有好多想要保护这个圈子的人。”
顾澜清能听懂这里,小鸡啄米点了点头。
宋绘放缓说话节奏,继续着道:“被保护的人什么都不想做,只是觉着圈外的人打不过坏人,所以便想要瞒着圈子外面的人跑掉,清儿觉着这做得对吗?”
“不对。”顾澜清虽知道不对,但用五岁的语言又讲不出哪里不对劲。
宋绘眼底浮着星星点点的笑,换了个说法,“顾澜清是大宁人,如若大宁想要是完整的大宁,那就不能随意后退,顾澜清站在大宁边上,觉着最重要该做到什么?”
顾澜清安静看了宋绘片刻,而后双眸发闪,声音洪亮,“最重要的是自己不能先后退。”
宋绘抬了抬唇线,点头认可了他的回答,“所以我们不能走。”
顾澜清眼神天真的落在赵真身上,而后眨了眨眼,“可是大姐姐为什么走了?”
宋绘顺着他的目光偏头看了赵真一眼。
她这一眼没什么特别的含义,只是单纯的将她当成了一个例子举给顾澜清知道。
“因为很多人只是读了书,但是却做不到书里的话。”
宋绘没带任何恶意,但这句话便让赵真心尖猛地一抖,生出无法反驳的恐惧感。
杨川能撑住吗?撑不住的。
可是为什么撑不住...
因为指挥失了决心,因为官员没有信心,因为从一开始就没人想要固守领土,死战到底。
赵真猛地一下起身,“纸上谈兵,你在就能稳住杨川,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不想走那便别走了,给脸不要脸。”
赵真一个人生气一个人翻脸,然后甩头便走。
她这一套流程做得行云流水,宋绘反应过来时候,赵真已走出一段路了。
宋绘让夏陶去领个路,免得她走错了方向。
顾澜清安安静静的坐在位置上,偏头看着走远的赵真。
那个怒气冲冲的背影让顾澜清隐约意识到今天这对他而言,可能是非常重要的一天。
夏陶跟上去,走出院子遇着了越过拱门要去后宅的耿平。
耿平看见赵真,先是诧异的抬了下眉,而后行礼问了句好。
夏陶望着耿平,开口道:“夫人在厅内,耿护卫可以去那里找她。”
耿平露出轻松泰然的笑,道了谢,而后往赵真出来的方向走了进去。
赵真因耿平面上的笑容走了下神,猛地一下她好像错失了什么重要的事。
她在回家一路上都在仔细回想到底漏掉了什么细节,但完全没有任何头绪。
赵真回到家,立马被知会晚间会一同撤走的几个姐妹正在亭里画画下棋,让她去招待着些。
她经常主持这些聚会,也不惊慌,直接拐去了后院。
全敏正坐在暖炉边磕着瓜子,看见赵真,满脸八卦朝她招手,“听说你去见顾愈那个妾了?”
虽然两家关系不错,但赵真不怎么喜欢全敏,听见提问,不冷不热的应了声“是”。
全敏像是看不出她的那些个不耐烦,露出些取笑,“那小妾是不是听见你说要带她一起走,感动得快跪下了?”
赵真脑海里闪过宋绘那双安静的眼睛,沉默下来,那根本不是感动的样子。
赵真纠结不知道要不要如实讲,全敏将她的默认当成了答复,扑哧一下笑出声,“要我说,她就除了人长得好看些,脑子还真不怎么好使,明明杨川都要沦陷了,她还在那里整日整日的买东西,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全敏吐掉咬碎的瓜子壳,“你知道吗?她身边那些仆人还特不要脸的和人讲买东西的人是顾太尉的正妻。”
赵真本是当着闲谈听着玩,在听到这里时,脑海里突然闪过宋绘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