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湮胃里一阵翻腾,再看苗源和他的童子,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童子把陈湮拖到一个木架子前,用横木两头的粗麻绳将他的胳膊分别绑上。唉,陈湮在心里叹道,谁知道有一天电视剧里的场景会成了真,他也会被绑上刑具呢。
苗源这会儿已经没有管他,而是在正对门的墙壁边低头摆弄着什么,嘴里喃喃自语:“你倒是给了我灵感,赤毫毒加上丹足甲,也许会起到令人惊喜的效果。”
陈湮得了这个空,打量着这间屋子。除了他,屋子里还有几个同样被绑住的人。那些人身上被暗红的血迹覆盖,裸露出来的皮肤上生着青白相见的毒疮,估计是经过了苗源的实验折磨。
这些人都耷拉着脑袋,被干掉的血凝结成束的长发遮住了面容,也不知是死是活。
这时,童子端着烛台凑到陈湮对面一个被绑的人面前晃了晃,然后手里捏着一根银针,向那人头顶狠狠扎去。
那人嘴里立时发出沙哑的呜呜声,如同野兽,身体也猛烈挣扎起来,抬起头冲童子低吼。
烛火的亮光照亮了那人的脸,即使布满血污,双眼充血通红,可陈湮还是认出了他。
那双眼睛,曾经那么清澈明亮。
是那个在陈府救过他的年轻男子。
陈湮还记得当时他抓住自己的手,眼里泛着泪光,说出那些令人动容的话。
然而他已无法得知,他心心念念的璟少爷早已死在了烟雨楼里,而他如今也沦落至此,成为别人实验的工具。
苗源这会儿走进陈湮打量着他,见他紧紧盯着对面的人,立刻笑了,道:“对了,竟然忘记告诉你。这小子帮你逃出陈府,还自以为没人知道。呵呵,二少爷大方,把他送给了我。结果没想到,在他身上的试验竟成功了两分,大少爷,你说这是不是缘分?”
陈湮紧闭双眼,努力不让眼泪流出。他太天真了,哪怕一路上遭人追杀,因为有林疋的庇护,他从未真正认真对待过这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这不是什么法治社会,而是充满了阴谋诡计的嗜血江湖,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可如今,林疋恐还不知道他失踪,没有人会来救他。而他面对的,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毒医。这一次他若再丢了性命,只怕再也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能借尸还魂了。
只可惜,他心想,只可惜有些话,还来不及对林疋说。
不过陈湮很快振作起来,此时即使思绪纷乱万千,但有一个念头却无比清晰:他想要活下去。
在这里目睹的一切已经让他心中隐隐有了猜测,趁着苗源还在捣鼓自己的东西,童子也取下银针,为苗源准备工具的时候,他起了个话头。
“你说你只在他身上成功两分,看来你这用毒的功夫还是不到家啊。”陈湮语气中带了两分鄙夷。
童子一听这话,立刻着恼道:“我师父毒术天下无双,你懂什么?”
陈湮挑眉道:“据我所知,毒术能当得‘天下无双’四个字的,只有毒圣苗不休,你师父算什么。”
苗源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扭过头来看着陈湮,眼中迸发出毒箭似的光,制止正要开口的童子,道:“待会儿你就知道,我当不当得起这四个字了。”
陈湮勾唇一笑,道:“就算当得起又如何,我听说那个什么苗不休是个欺师灭祖的逆徒,你既然学他用毒害人,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苗源把手里的东西哐当一声砸在桌子上,疾步走过来,如枯树枝般干瘦的手掐住陈湮的脖子,狠狠道:“欺师灭祖?你从哪儿听来的?”
陈湮呼吸困难,眼中却没有丝毫妥协,直直盯着苗源道:“这难道不是江湖上人尽皆知的事情?”
听到这儿,苗源放开他,嘲讽道:“别仗着几分小聪明就敢戏耍我,我行走江湖的时候你娘都还在她娘肚子里呢。”
实则当初林疋听见“毒圣”二字的反应说明江湖上只知毒圣威名,却并不知他和闵不归的纠葛。
陈湮不知道为何闵不归没有把其中的内情说出来,如果这些事为人所知,苗不休必定遭到整个江湖的唾弃,不是更能助他为师父报仇?
不过,苗源的反应已经让陈湮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陈湮咳了两声,笑道:“我自然不敢戏耍您,毕竟,您可是大名鼎鼎的‘毒圣’,我说得没错吧,苗不休?”
苗不休这会儿早已反应过来陈湮是在套他的话,不过他竟也没有惊讶或是生气,反而冷笑道:“是我又如何,你现在被捏在我手里,任我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