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会有两次因为窒息而死的经历。
执废陷入了身处水中的幻境因挣扎而面容扭曲,什么都来不及想,什么都来不及感受。对比那时候丹鹤用力地掐着自己的脖子,所体会到的绝望更加深刻,内心坠入更加黑暗的世界里。
“咳咳、咳、咳咳咳咳……”无法屏住呼吸的执废因为身体的排斥反应而不断地咳着,仿佛要把整个肺都咳出来,可不管怎么用力,那种死亡的濒临感依然环绕身周,无法排解。
连最基本的呼救都做不到。
感觉有一股软软的触感接触到了自己的皮肤,那种黏腻的感觉让人十分难受,软糯的东西接触到皮肤以后就慢慢地渗透皮肤,甚至连经过骨血的时候都能感觉得到,执废拼命地睁开眼睛,视野却一片黑暗,手脚冰凉,全身都很难过,被一股讨厌的力量纠缠着,几乎要与自己的骨血融到一起。
那股力量似乎要摸索遍执废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甚至灵魂深处,像完全曝光在阳光下,心里充盈的担心害怕甚至远超过窒息的死亡感。
像是有一只手,把自己的所有都捏在手心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股力量撤离了执废的身体,浓重的窒息感也渐渐褪去,得到自由的执废拼命地呼吸着空气,一瞬间重生的喜悦几乎要让他落下泪来。
只要是人,就逃脱不了这软弱的一面。
迷迷茫茫的幻境慢慢撤去了烟雾,周围的景色变得清晰起来,但是室内还是一片昏暗,不同于之前的御花园,这次却是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执废浑浑噩噩地站了起来,帘幕后面一个不甚清楚的身影,和连日来的梦境相似,却又有些陌生感。
或许这不过是梦境的又一种欺骗而已,被人拿捏于鼓掌之间的感觉真的很糟,经历过生死和意志的摧残,执废只有支撑这残破的身子等待那人的一个答案。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还有没有自我,还有没有继续存活下去的志向,只秉持着最后一点不解和疑惑,跌跌撞撞地向那人走去。
帘幕后的人影动了动,那人从案前缓缓站起身来,如和煦日光般甘醇的嗓音在别无二人的地方响起,“执废也好,庄闲也罢,你受何人之命来此?”
执废动了动唇,他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而直接说了,“不是我自己要来的吗……”
听见那人一声轻笑,似乎帘幕也跟着动了,“是吗?若是没有听信他人的话,你此刻又身在何处?”
身在何处?
若是没有殷无遥的一番话,他或许会回到宫里继续做个平庸的太子,或许会随着殷无遥前往西北战场,可无论哪一种结局,终究是离不开殷无遥。
他发现,甚至连他的思绪也常常被殷无遥占据,很多时候无法正确地判断局势,他真正想做的事情……
头开始剧烈地疼了起来,执废不敢去揭开那个答案,那个或许他的心底里已经猜到几分的答案。
“前、前辈……”执废无助地望着帘后之人,微弱的声音里带着痛楚和对现实残酷的害怕。
“这一声前辈倒是叫得不错。”似乎对执废对他的称呼欣赏有加,帘后之人朝执废迈出一步,“从移魂转命之术上看,你或许还真应该叫吾一声前辈。”
移魂转命?!
执废睁大了眼睛看着从帘幕后走出来的人,虽然已经时隔多年,可那张脸执废却依然记得清楚,那人竟然是信王!
塞上风沙,经年不减,长河落日,雁鸣孤绝。
军帐之内,两条伟岸身影在沉默中对峙。
“你真能下定决心对付你的族人?”帝王语气轻佻,似有故意惹怒对方之意。
“哼!这话该是我问的才对,”沐丹鹤气势不减,也并没有轻易被对方惹怒,只是心中不快,不吐不行,“事成之后,你能答应我的条件?”
“可以,朕还可以让你再追加一个条件。”帝王眼中丝毫没有算计,只是这般的大方,还是让丹鹤心有余悸,对方的能耐丹鹤也不是没见识过,身为帝王,身为一代枭雄,殷无遥的眼光很远,将天下玩弄于鼓掌之中,却不是一句夸张的话。
沐丹鹤也不客气,从案上取走一封机密书信后,阔步迈出军帐,掀开帘幕的一刻,回头对帝王说,“不要忘记了我们之间的约定!在事成之前,谁也不可以动执废,这是我第一个条件。”
“当然。”帝王客客气气地回应了一句,只听一声爆响,军帐周围的草木石块皆被杀气震碎,无形的杀气似杀人夺命的利刃,刀锋划过帐篷,却能安然无恙,只余帐篷外一地哀鸿。
兵卫皆不敢上前,眼睁睁地看着沐丹鹤扬长而去。
为首的侍卫长待杀气平息,对部下们使了个眼色,身后的兵卫们个个都抽出了兵器,“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