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
“刘少监,下雨啦!”
就在一转眼间,瓢泼大雨落下,雨幕遮盖了龙游汤的草木和重重楼殿,只剩壁上的白龙和铺天盖地的哗哗声。
刘昂发出一声怪异的惨叫,好似魂儿从嗓子眼里被挤了出来。但只是失魂落魄了一瞬,他就一言不发地扯起地上的雨布,跌跌撞撞冲向壁画,踮起脚,努力把那壁画遮到油布下。
那壁画还未干,雨势又如此猛烈,刘昂的所作所为恐怕无济于事,但连司中长官都冲了上去,其余人又哪好意思避雨,一个个冒着瓢泼大雨,也扯起油布冲了过去。
场面虽乱,却也算有序,将作监中众人呼喝着把那壁画遮了个严实。
然而瓦檐上积攒的雨珠如泄水般流下来,不容阻挡地渗过了那孱弱雨布的边缘,刘昂低头一看,雨水冲刷过壁画,就变成了黑色,想必油布后的壁画已被冲刷得不成模样。他手颤了颤,忍不住松开油布一角,却一愣。
雨水冲去的,竟只是先前描画轮廓的炭痕,那壁上白龙却毫发无损,甚至经大雨洗过,鳞须水泽鲜亮,烨烨生光。
刘昂瞠目结舌,甚至没察觉到手中油布滑落。
边上的人焦急喊了句刘少监,又看到墙上壁画,也愣住了。
一片片油布滑落,壁上白龙又露出全身。
刘昂被雨迷了眼睛,又努力擦去,回过神来,才发现姜濡仍在作画,连忙大喊:“姜学士!姜学士,别画了!”
姜濡仍没回应,刘昂心急想要过去,却又顿住脚步,喊道:“伞!伞呢!”
“刘少监,伞!”监作把油布伞遮到刘昂头上,那伞还没打稳,便被刘昂一把夺过。
“李学士!李学士在哪?”刘昂喊了几句,四顾没见到李蝉的踪影,连忙踩着地上的浅洼过去,把伞遮到姜濡头上。
姜濡已在雨里浑身湿透,正探手去画龙角,却被伞沿挡住视线,眉头一蹙,扬手推开。
那伞面一翘,紧接着被风掀起,刘昂“哎”一声,油布伞脱手飞出,被吹过墙头。
他正无奈,边上传来一道声音:“我来。”
李蝉上半身倒没沾什么雨水,手里撑着伞,遮到姜濡头上。
他对刘昂说:“刘少监,带人去避雨吧。”
刘昂暗道不愧是李学士,这场面一团浆糊,他却没慌了手脚。
那壁上白龙无恙,想必也是两位乾元学士施展了神通,刘昂松了口气,放下心来,正色道:“那就拜托李学士了。”
将作监中众人纷纷退到浴日殿的檐下。
姜濡画完龙角的最后一笔,端详两眼,这才松了口气,对李蝉说了声“多谢”,又低头看伞外雨水,“这雨来得真不是时候,若早知有雨,准备一道莫沾衣法,也就不至于这么狼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