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若影有许多事我是不知道的,至少在他离开青阳宫之后一直到去到南楚军营里之前的时间,对我而言是一片空白。虽然也曾听颜承旧说过一些,但他不全讲。也问过梅若影,他有些吞吞吐吐。既然他不愿说,我也没有私自去查。
这让我有些不安,仿佛什么重大的事情已经迫在眉睫,而我犹不自知。如同多年前,带着些许不安的预感接了刘辰庚给的任务下山,回来时听到的却是若影被刑囚的消息。这样的事再不能发生,就算只有万一的几率也不能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明白。
于是第三日早晨,我推掉了和两个员外的会面,偷偷跟在了若影后面。
大白天里,梅若影身后多了两条尾巴,加上我,就是三条了。只见罗保亩和小岱自得其乐地买油条吃米糕,没有人看得出他们其实都是追在若影身后。或许这几日,连若影自己也没察觉他的存在。
罗保亩是颜承旧的师弟,也是血网黑蝎的一员。说起来,我们也可以算是同行,青阳宫里那些血腥见不得人的勾当,许多也曾落入我手里才办了的。
他的警惕很好,有几次似乎是若无其事地转向我这个方向,但其实是在警觉地张望,最后还是没能发现什么。
若影走过卖早点的小巷,来到市口的公文榜墙前停下,看了看,然后笑着摇摇头走了。
罗保亩和小岱随后跟到那处墙前,看了看,百思不得其解地挠着头走了。
我跟着来到墙前,只见公文榜上张贴着新旧不一的通缉令和朝廷诏令。这一幕似乎有些熟悉,有些零落的被遗忘许久的片断浮现上来。许久以前,也曾站在类似这样的公文墙前,看墙上的纸书榜文,其中曾有南楚林氏被抄斩的公文和对我的通缉令。那时的我,是家中唯一幸存的人,而尚未遇见聂悯和司徒凝香两位师父。
这些追忆刹时间涌起,又刹时间平息。心底很深的地方有些冷意,但是这些事情又找谁去诉说呢?每个人都要面对自己的过去,也只有自己才能够解决这些沉郁。就像罗保亩和小岱两人,面对着这面榜墙时,并不知道曾被张贴之人的眼中所见、心中所伤。
这面墙上也曾张贴着绘有若影头像的榜文吧,他此时再看,又是什么样一种心情呢?我若有所知,不再看它随了若影的方向离去。
不多久,梅若影来到一处医药堂,并不用抬头看招牌,对这里很熟悉的样子直接进去了。我也不必看招牌,来宁城两月,早已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不说宁城,就连象郡这么大的地方,尔德堂也是数一数二的药铺。这里不只售药,还带出了许多配方抓药的学徒。原本的南楚地界,开设了许多尔德堂的分铺。
这是尔德堂老店铺的门面,地方比那些新开张的来说显得狭小了些,所以罗保亩和小岱很明智地在一个豆花挑子前停了下来,开始争执是吃豆花还是要吃馄饨。等他们俩终于下了决定点了东西吃得差不多时,一个人从药铺里面出来了。
原本尔德堂生意就好,客人进进出出,单一个人出来,也不会引起别人太大的注意,而且这个出来的人面目平常。但是在街角吃得希里呼噜的罗保亩和小岱却停了争吵,张大了嘴看那个人。那人走出了半条街,小岱忽然低声说道:“师父,那是当仵作的梅若影吧?”
罗保亩丢了几枚铜钱给经营豆花挑子的少妇,抓着小岱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