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论如何重复,那种无法把握未来的黑暗与空虚,厚厚重重地覆盖上来,一直一直地覆盖,如同灭顶般让人无力的窒息。
无法说服自己。
雨下得大,云去得也快。
刚才还在狂砸乱打的雨滴突然变得小了,变成淅淅沥沥的小雨。再过了一会儿,天空蓦然透下几柱斜光,虽然澄澈,虽然清透,然而是那么刺目,耀眼得与他现在的心情是如此地突兀。
雨终于停了。
梅若影站在泥泞里,没有办法疏解不安与烦躁。
他无法立即联络上颜承旧,告诉他,赶快离开那里。
告诉他,赶快回来,让我知道没有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可是,这里既没有电话,也没有电子邮箱,要说最简便的电报,也没有……就算是唯一能随时找到颜承旧的信枭雪风,也要到夜晚才能找到。
在还没有产生远程通讯工具的时代,有许许多多的事情,就是这么错过了。他知道,人们在这样的天地中,只是沧海中一粒粟米,随着波涛翻滚起伏。偶尔会因缘际会,交集在一起。
然而若是风雨突来,也许,就这么离散,再也没有重聚的机会。
断续了两日的雨,再一次地停了。
雨棚中,雨帐中避雨的南楚人们重新出了来。四周忙忙碌碌的人们又多了。
他有些失神地矗立于逐渐变得炽烈的阳光下,高空的风吹得林间树木颤抖,抖落一树晶滴,冰冰凉凉地坠落在他身上。连同那冰冷的风,逐渐在带走身上的热度。
军医房的营帐,已经很近了。只是他还不能回去,不能把一脸的茫然失措给医帐中的人看到。这里就很好,没有他认识的人,也没有认识他的人。
这里就,很好……
他有些无力地靠立在一棵树下,背对着军医房营帐的方向。竟然没有办法集中精力阻止胸腹中寒气的蔓延,如同周身骨骼被一把冰冷的锉刀上下磨锉着,身体已经是近乎麻木的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