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事情总有出人意料之处。半年之后那少年落了一次水,昏厥了一日后再醒来,似乎有些变了。
那年中秋,原本毫无感情的少年,直面着青阳宫上下人等,不亢不卑地向青阳宫主递上了一张写好的素笺,不数日,就成了宫主的贴身小厮。
对于他的转性,不是大家都没有怀疑。宫主与几个在宫中管事的,都暗暗盯着少年的举动。越是过了时日,就越是发觉这少年的不简单。遇人不卑不亢,遇事不紧不慢,偶尔还会有一些小淘气……他们观察了许久,始终不见异动,才终于渐渐放下了疑心。
毕竟有哪个别有用心的人会特意转了性子惹人疑心的?或许,他本性就应如此。初来时的些许木然,大概也只是因他不适应环境的骤变吧。
宫主逐渐露出了不带掩饰的笑容,他与陈总管也逐渐接纳了那个少年。可就在此时,又遇激变。
……
自那场血肉横飞的突袭中留下命来的幸存者们都不会忘记那个少年。一杆横笛,一袭藏蓝宽袍,飒飒风中一曲吹响,原本是九死一生的争斗,便如此形势逆转。
而后便是离别,少年弃了一切恩怨,带着一身伤毒独自离去。
说起来,他还欠着那少年两条命。一条是生死至交陈家旺的,没有少年解毒,至交不会从毒王成名的剧毒之下夺回性命;一条是自己的,没有少年那专破九阳教的两曲笛音,他大概只能力竭战死吧。不单只他,青阳宫上上下下,都欠着那少年一份人情。
可是……少年离去时,却已经中了无人能解的冰魄凝魂的毒。
大概就连发起三年前那场巨变的司徒氏,也无法想象竟改变了这许多人的命运走向。
宫主那时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只一回神,便转身展开身形追去。
路上发生了些什么,没有人知道。总之直到第二天暮霭晚沉,宫主才回来。惯常被隐没于面具下的脸那时却空无一物。
他还记得,那日打开门从外回来的宫主背对着紫红低垂的天幕,脸上的神色淡淡的,让人看不清究竟如何,只是十分平缓地说了一个字:“追……”
十日间,青阳宫上下连同泰山下的佃户佃农齐心协力,翻遍了辖内地界,却一无所得。
那日,宫主在迎风的暖亭里坐了一整夜,而后便回到临淄泰安宫,恢复了东齐七皇子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