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了,但是承旧老弟却说,既然您如今是阁里的头牌,偶尔也该出点力的。他也不要您做什么,穿这袍子在阁里打个转就足够。”
若影听了,坐到朱鞣榕对面的棉垫高背椅上,自己执了茶壶倒了杯茶。侧头想了片刻,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终是没再拒绝。
屋里燃着地龙,茶水虽放了多时,却尚有余温。这地龙是只有他预定到来的时间里才燃起的。虽然他从来不提及已经偏于畏寒的体质,颜承旧与朱鞣榕总是能照顾得周全。
在朱鞣榕灼灼期待的注视下饮了一口半温的茶水,想起对面这人现如今已经是南楚黑白两道里小有名气的折骨手,他终于笑道:“不要这么瞪我,穿就穿吧。说起来,这呢料压得精致,是哪位师傅做的?”说着便放下杯子掀起衣角把玩。
红衣垂坠,手感顺爽舒柔,所用不同于别种布料。非棉非麻更非丝绸,而是黄羊绒冲压出的精细呢料。
“自然是散彩坊老大郑枰钧亲手制的,他要我转告您,您这制呢的方法果然好用,现在其他布坊绣场都没法制出这种料子,客户们都前来订货,捎带着也购去了许多其他品类的布匹,上季的出货已经比去年同期增了八成。至于那飘羽细呢,如今每尺都已卖到纹银三十两的价了。”
若影一听,便即回道:“三十两低了,告诉他提到百两凑个整数,年终清账也好计算。”
“百两?”朱鞣榕有些惊异。
要知道普通绣工月历银子也才半两而已。就算尔德堂药铺雇来的碾药配药的小厮,月支一两纹银已经算待遇十分不错的了。这些人要想穿上飘羽细呢所制的衣服,不知得攒多少辈子的工钱。
若影知他所异为何,便道:“你想想,这料子必须要用黄羊绒毛。黄羊本就只有西秦遛马原那驯养,每年下绒不过百袋,如今都只供给老郑。别说没人知道压呢的方法,就算有人知道,没有原料又怎能制出飘羽细呢?这么金贵的东西,别说卖百两,就算卖二百两我还嫌太过便宜了呢。……你就告诉他,二百两起价,而且要对外宣称是限量供应,这世间有钱没处花的人多了去了。”
“好的。”朱鞣榕不再多言,拿起笔记下。
梅若影做生意,从来都不怕别人嫌他东西贵,更不怕没人来买。只因为他所售出的物品虽少,却都是不曾有人制作出来的奇思妙想。
记完最后一笔,他放下信笺与炭条,伸手入怀取出一块物事递到若影面前道:“你看看这东西吧。”
若影深知朱鞣榕如果面对自己人,越是不正经的时候就越会使用敬语。此刻他直呼自己为“你”而非“您”,显然是商谈正事的语气了。
他讶异地看对方一眼,才转而注意那件物事。只一眼,就看到一面明晃晃的镜子,里面清晰地映出自己的面目,不过却稍嫌模糊。
“这面镜的确做的差了些,怎么?被人退货了?”他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