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老饮了一口,转头向陈总管赞道:“真是好酒,味道沉凝,暖而不涩,你藏了有几年了?”
陈叔和竹老都是浅酌细品,听他这么问,陈叔也不与他同笑,平平地说道:“这花雕不比烈酒,出了窖后贮藏颇是不易,也只藏了九年工夫就被你捣鼓了出来牛饮,真是暴殄天物。”
松老拿了自己的酒碗,痴痴然观了半晌,才凑鼻细闻,脸上一派幸福神色,喃喃地道:“这竟是白衣教绍兴分坛自酿的精品花雕,一年外供也不过百坛,竟被你老小子藏了十坛。”
我闻言微惊,这可不比人头马XO还珍贵了?看着碗中物,已经出了细微的沉淀,心中感叹。这处的人习惯以青铜酒具温酒,却不知这对黄酒最是糟踏。
浅酌了一口,味道也与曾经所尝大不相同。
虽有好酒,却不知品味,实是人生一大憾事。
松老一边尝着暖酒,一边拿眼睛斜斜地看我,意味深长地说道:“醉酒于夕照兮,而能得当歌否!梅小弟,你品着这酒,却不知有何感觉?”
分明是话外有话。开门见山,直奔主题么?果然不愧是爱酒之人。如果我连他的意思也听不出来的话,那他们就连考较都可免了,直接把我PASS掉。
酒非水,亦非茶。
水可解渴,茶为怡神,酒却是迎日助兴、对月销愁之物。
弦外之音分明是要考教我的人生阅历与度量深浅。真是狠啊,看我年纪轻,以为我见识浅短,所以就出这题目难为人么。
我把碗双手捧着搁在膝头,正想答话,却听得竹帘一阵摆动。愕然转头看去,原来是三宫六院之首的林海如到了。
“好浓的酒香,不知今日可还有区区一席之地?”他还未放下竹帘就淡笑着调侃起来,颇有一贯潇洒人生的风度。
林海如自中秋与我琴曲论交,至今已经三月有余。初见他时,他轻纱覆面,后来因与我相谈甚欢,私下无人时也就把面纱去除,相对促膝而谈。
他自雪中进来,身上却不见一片雪花,干干净净地踏入听雪轩,眼角都含着温暖。让人看着已不知是酒香熏人,还是他的笑意醉人。
傻愣愣的小书童六儿捧着一具罩着素丝蜀锦的古琴跟在后面走了进来,他身上沾了些许雪片,进了暖处,已经湿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