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那马车,那马车是英国公府的,是折滦刚刚带来的!
张明深吸一口气:好了,一切都明了了。
秦家大少昨晚是他送回去的,他知道打他的人着重打的是嘴巴,好似只想给个教训。
但为什么要打他的嘴巴呢?因为这秦大少前阵子疯言疯语,竟然胡说八道,说想废弃掉跟平安郡主自小的婚约,娶英国公家的四姑娘为妻。
这话说出来,四姑娘简直是受了天大的污秽名声。
张明看向折滦的目光便又复杂起来:都说这位世子爷跟家里的弟弟妹妹关系不好,铁石心肠,但瞧瞧,瞧瞧,与他的直觉一般无二,这折滦,根本就是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只会在暗地里做下这等为妹妹报仇的事。
为妹妹报仇的兄长,能坏到哪里去?
他询问:“折兄,你跟你家四妹妹关系如何?”
来了,来了!他这是知道了什么吗?!
不会。
他爱慕阿檀并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也自认没露出过什么蛛丝马迹,即便是宴席间昨日站起来看小女娘那边,他也是用余光看的,正眼看的是其他地方,还不断的转来转去,决计不会被发现的。
那他为什么
这么说?
他按下心中要溢出来的杀心,维持平静的道:“一般。”
张明便立马叹气了。瞧,他就知道,折滦就是个嘴巴硬的人,他就一副我懂你的模样,“折兄啊,做人不能太实诚,要懂得表现自己,自己做了什么,都要说什么,别人才知道你的为人。”
吃醋的事情是这样,四姑娘的事情也是这般,这人啊,不能光说不做对吧?
他亲自站起来斟了一杯酒,“来,喝,你就是太年轻了,既然如此,兄弟我不得不来教教你。”
他端着酒慢慢走过来,折滦手越握越紧。
张明:“你看那下面的人——你的那个车夫——”
折滦眼神彻底阴下来。
张明:“我昨日就见他打了秦家大少爷!你就是为了给你四妹妹报仇嘛!你啊,心系弟弟妹妹,却从不说,为人太硬,不软和,这般怎么能家庭和睦呢?”
折滦的手松了松。
张明:“哎,我也知晓你打了老秦家大儿的事情不能说出去,可你适当的告诉下家人,这家里人也知晓你是个软和人,是个知冷知热的人——”
折滦的煞气撤了去。
他将张明深深的看了眼,将那酒杯里的酒水一饮而尽,“张大人,多谢你好意了。”
张明还在那里煽情,“你啊,你啊,哎,来,再喝一杯,兄弟我懂你,男人嘛。”
折滦回到英国公府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他啼笑皆非的将披风脱了,挂在一边,深觉张明简直就是个奇葩。
然后坐在椅子上,看着满桌子的册子和书,又有些怅然。
不论今日张明是装的还是真的,今天还是他时隔多年,有人告诉他,他是个爱护妹妹的好人。
还是个吃醋的伤心人。
若是真的,太子就派这么个人出来坐在重位?
若是假的,那这伎俩也太拙劣了。
他让斧头进来,“你去,派个人跟着张明,务必将他的行踪都记录下来。”
斧头点头,应声而去,正要跨过门槛,顿了顿,想起今天四姑娘差人送来的梅花,道:“世子爷,您要不要插在窗户下的花瓶里?”
在这英国公府里,也只有四姑娘会送花来了。
然后,他就听见一声巨响,他家刚刚还杀气满满的
世子爷已经从凳子上跌了下来,正坐在地上,看着……十分狼狈。
斧头不明所以,“世子爷?”
折滦嗓子发干,尽力发声:“嗯,拿进来吧。”
斧头狐疑的看了眼,还是不敢说什么,转身出去,拿了梅花进来,刚要去插在花瓶里,就见世子爷面无表情的接了过去,“你出去吧,我自己来。”
斧头哎了声,还以为世子爷要着急做事嫌自己磨叽,连忙出门,还贴心的带上了门。等屋子里一暗下来,折滦很容易的,就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嘣咚嘣咚。
嘣咚嘣咚。
——哐哐哐!
他一下又一下的用指尖点着梅花,心里高兴的不得了。
这是阿檀送来的梅花啊——
他几乎是有些虔诚的在那花瓣上亲吻了一下,然后坐卧不安。
他想去见阿檀。
很想,很想。
阿檀为什么会送来梅花呢?
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折滦的心便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定然是府里的人都有。
这不是他单有的。
他想要阿檀只送给他一个人。
但这是不可能的。
心痛!
折滦一个大汉,便缓缓的,缓缓的,靠在墙上,垂头丧气。
明天,明天遇见了阿檀,一定要跟她说一声谢谢。一定不能紧张的张不开嘴!
折檀睡的很好。
她跟睐姨娘道:“我还梦见二姐姐出嫁了一户好人家。”
她们姐妹两的姻缘之事是睐姨娘最伤心的。果然,睐姨娘笑的很欢喜,“不仅是你二姐姐,还有你,都要嫁好人家。”
若是两个姐儿后半生无忧,她就是立刻死了去,也是无怨无悔的。
折檀就不好意思的笑,耳根子红了一半:阿娘对她的期盼只是无忧,可是她自己内心深处,却是想嫁给长兄那般了不得的人。
她不是个好姑娘。
不过,这种感觉并不坏。她适应的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