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个畜生。
——她对自己的嫡兄有了难言的心思。因为有了这般的心思,所以才有了幻听。
——她应该是生病了。
——莫名其妙的生了这种怪病,说不得明天就要死了。
这谁说的准呢?幻听都有了,离死还远吗?
折檀两眼无神,脑子里不断闪过无数念头,最终万念俱灰。
她害怕。
但这事还不能被别人知晓。
如若不然,但凡走漏了风声,不仅是她,就是折家的姑娘们,怕是也要被人看轻几分,反正是打死也不能说。
折檀打定主意,双手紧紧的交握在一起,朝二姐勉强笑了笑,“二姐,我有些不舒服。”
二姐折枝虽然是她同一个姨娘生的亲姐姐,但脾气大,性子暴躁,动不动就出言训斥,很是看不上她这温温吞吞的模样,所以关系并不十分好,如今在这种时候,在这种她万念俱灰的时刻,能看见二姐如此不加掩饰的担忧目光,折檀突然生出一种满足感。
“二姐,你以后,要对姨娘好些。”
她们的生母睐姨娘也像她一般呆笨,所以二姐也看不上姨娘,怼过她好几次,折檀还偷偷瞧见过姨娘晚上暗暗哭。
折枝闻言皱眉,“阿檀,你胡说些什么——”,蓦的,她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低声怒道:“你是傻么?你竟然想自尽!”
折檀呆了呆,摇头,“没有啊……”,然后明白了,着急摆手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就是突然想到了。”
折枝这才放下心来,只当妹妹是突然感性,便叹气道,“你这笨嘴巴,别解释了,先回去吧,我待会跟母亲说一声便好。”
折檀连忙哎了一声,站起来往外走,一直盯着她的折滦见了立刻跟着出去,心中着急:刚刚阿檀好像突然不舒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他转身离去,默默观察他的同僚就探长了脖子往外望,直到看不见了折滦的身影,才又啧了一声:刚刚不过是国公爷夸了几句嫡次子文采好,折滦就受不了黑脸离去,真是……真是城府不深,跟外面传言的诡计多端不同,让人见之心酸啊。
果然,这种
百年世家出身又有什么用,母亲死的早,亲爹也成了后爹,还是他好,虽然家里穷,但是家庭和睦。同僚将酒一口喝下去,心中感慨万千。
折檀闷头往回走,但那声音却一直跟了过来。
——阿檀怎么了?
——不行,我得跟上去,问问阿檀是不是病了,不然今晚我非得想着睡不着。
折檀捂住耳朵!不听,不想听!
——啊,阿檀捂耳朵的姿态好美啊,想摸。
“世子爷?”,小米正要问问姑娘为什么捂耳朵,就见世子爷从后头走了上来,顿了顿,转身跟自家姑娘道:“姑娘,世子爷来了。”
折檀抬起头,耳边又响起一句:
——阿檀怎么脸红了?要是能亲一口就好了。
折檀难堪的闭上眼睛。
不行,越来越羞耻了!她怎么能想出这般羞耻的话来!
等等——长兄怎么跟出来了?刚刚那声音怎么说来着。
——我得跟上去,问问阿檀是不是病了,不然今晚我非得想着睡不着。
这话在她的耳边不断的反复,折檀慢慢的睁大眼睛,想到了某种可能性,然后用尽毕生力气,颤抖着问:“长兄怎么出来了?”
她努力的集中精神,侧耳倾听——
然而那声音却消失不见,一瞬间安静的可怕,只有长兄好像不高兴的开口回了句,“不舒服,想回去歇息。”
折檀肩头一垮,再次万念俱灰起来。刚刚那一刻,她还想着会不会这就是长兄的心声,只不过能被她听见罢了。
可长兄说的明白,他不是“追出来问自己是不是身体不适”,而是想回去歇息罢了。
也对。比起幻听来说,这种长兄爱慕自己,心声还能被自己听见的事情,还是幻听好解释些。
果然,接下来,她又听见那声音高兴的说:
——阿檀刚刚主动问我话了!
——啊,阿檀怎么这般好。
可兄长的脸色却越来越差,根本不可能高兴。
折檀捏紧了帕子,不愿再听,顾不得行礼,转身狼狈快步离去。
她想试试走远点,离长兄远点,还能不能听见这声音。
折滦凝眸,一直等到看不见折檀的背影时,才松了一口气,刚刚阿檀问他话时,他整个人都紧张起来,什么都
不敢想,却又知道要离阿檀远些,便说了些谎话。
他叹一声气,遥望着她离去的那条小路,迟迟不动。
这里有阿檀的气息,他还想闻一闻。
一个时辰后,折檀给自己盖了三层被子,将头埋在被子里,弓着身子,缓缓的一呼一吸,整理出了一些头绪。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太想要人喜欢了。
她应该是活了这么久,太过于乖顺了。
所以被秦家的事情一激,脑海里就有了这种“叛逆下作”之事。
让嫡亲的兄长爱慕自己,是因为她内心里想要放肆,想要冲破一层禁锢。
没错,就是这样,肯定是被秦家大少爷气着了,又无缘无故被那么多小女娘漫骂,是个人都会生气的,阿檀啊,你要好起来,只要你不生气了,你不在乎了,你就会好起来的。
她捏起小拳头,在狭小的被子空隙里动了动,眼泪忍不住流出来,呜咽着给自己打气: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