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二十六章 通州案的来因

枕边人 胡马川穹 1888 字 2022-10-26

那些可怕的、扭曲的、被强制压抑的,再也控不住的恶意,像春天肆意滋长的藤蔓,在阴暗潮湿腐朽的泥土里渐渐茁壮。

那恶意无比昭昭,近乎无赖嚣张。

——我一个人在无边地狱里难捱得很。

要么你把我拉上去,要么你下来陪我,反正不能分开。

眼下和从前不一样了,距离死后被人掘尸的窘境时日还有很久,那件让夫妻反目成仇的惨事还没发生,自己身上没有背负一戳就破的虚假进士功名。

从前只能依附皇帝做宠臣的周秉,从正式踏进北镇抚司那一刻就不在了。

无可替代的权柄,能够碾压一切的绝对实力。

就是周秉如今追求的目标。

但他依旧觉得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活着就是遭罪,在目光所及之处没有奔头。刚才的梦勾起了他的记忆,有些梦如此美好,有些梦又如此的可怖,真切得让人害怕。

得到过转眼又失去,远甚于鞭棍加身的痛楚。

……要是谭五月还是如从前那般厌弃自己,连一刻都不愿意停留,周秉都不知道这辈子再重来一回又有何意义,难不成还像上辈子那样浑浑噩噩胡天胡地地过?

外头有人敲门,周秉头昏脑涨地吼了一句,“什么事?”

屋子外静了一下,南平压着嗓门儿低声回禀,“二爷,后角门有人递了话,说千万要见一面,我看那穿戴气度不像是普通人……”

街巷上传来三更鼓的声音,已经算是很晚了。

周秉想了想换了件衣裳,连灯笼也不提一盏就往后角门直去。

来人披着一件长斗蓬,听见动静后在光亮处露了脸,远远地作了一个浅揖。

周秉的脸色顿时变了。

西院腾出来的厢房被周秉拿来做了小书房,黑漆书案上散乱着两幅小字。

夤夜而来的客人眼前一亮,把条幅举在手上啧啧称许,“都说次辅江怀允的一笔簪花小楷无人能及,咱家看周大人的字好象更加秀挺峻丽。”

来人自称咱家,一张温良谦恭的白净面皮儿,穿着不打眼的半旧衣衫。

是乾清宫总管太监高玉。

这人半夜三更掩饰身形前来,必定是不能示于人前的大事。周秉猜不透他的来意,只能云里雾里地的陪着说了一会儿闲话。

诸如谦逊自己的字其实是唯一拿得出手的东西,只能抄抄心经旧书之类的,做的文章连自己都读不通。所以从来不敢在人前献丑,舍弃文举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高玉见他坦坦荡荡地自曝其短,愈发觉自己没有看错人,来时的少许滞疑也消散许多。

这笔字没有小十年的磨练功夫是不出来。

这人明显在书法上浸淫多年,却干脆利落的放弃春闱大比,进了名声狼藉人人皆畏的锦衣卫,就说明这不是一个按常理出牌的人。

这种人用得好了,就是一把无往不利的快刀!

高玉却不知道在那一世里,周秉压着本性在行人司里唯唯诺诺混了半辈子。在外人眼里风光无比,其实说到底不过才混了个三品。

为了不在人前不露怯,只能藏起惯使刀枪的手,埋头日夜苦练书法。

到后来他的字已经小有所成,但因为腹内空空没有真材实料,还是时时被所谓的一干清流背地鄙薄,说他的字空有其形。

屋角新点的蜡烛已经去了一半。

高玉恍若未觉,依旧絮絮叨叨的啰嗦,说昨天御厨又做了几样新东西,皇上吃着不错还赏了银子下去。宫里又到了三年一度的采选,有不少诰命夫人借着请见常皇后,又带着将将长成的女儿进宫……

周秉不询问不插言,做足了陪客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