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闻李邦武一声怒吼,使出全身之力挥出一拳,这一拳似有开山之势。白清逸心自怯了,忙道:“且住,李捕头力道太过刚猛,再打下去,小生必败无疑。”李邦武遂收起拳头,说道:“如此甚好,你乖乖地跟我回衙门,听候刘大人发落。”白清逸心想,自己并无作奸犯科,去又何妨?遂束手就缚,任由捕快押着去了。
公堂之上悬挂一副牌匾,题字“公正廉明”,牌匾下坐的乃府尹刘大人,只见头戴乌纱帽,身穿麒麟服,腰间束带,庄严肃穆。刘大人拍了一下惊堂木,喝问:“堂下何人,还不将打伤沈大宝的前因后果,从实招来?”
白清逸跪于堂下,答道:“小生姓白名清逸,乃是秋闱的秀才……说来惭愧,小生十年寒窗,自负有些文墨,可惜名落孙山,心灰意冷之下无颜返乡,流落于南京……在南京先结识了陈实兄弟,便邀请他喝酒,席间,来了卖唱的父女,那唱曲的女子名叫吴真儿,长得倾国倾城不说,琵琶弹得也是极好……”
听到此处,刘大人怒拍惊堂木,喝道:“大胆秀才,本官问你为何打伤沈大宝,你却尽说些喝酒、听曲的事,分明是消遣本官!来人,将犯人先打二十大板再审!”左右衙役将白清逸按倒在地,重重打了二十大板,打得白清逸两股几乎断掉,疼痛难忍。
李邦武好心提醒:“休要再说些不痛不痒之话,直讲如何与沈大宝结仇,如何交手,又如何伤人之事道来。”白清逸忍泪点点头,只捻要紧之事说,遂将吴真儿逃婚,沈大宝带家丁抢人与自己交手,自己如何脱困如何逃跑,以及最后再入南京被李邦武擒住,一一道出。
听了疑犯叙述,刘大人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如此说来,你确实与沈府之人动手,沈大宝也是被你打的?”
“大人说的没错,小生确与沈府之人交过手”,白清逸露出身上的伤口,诉苦道:“他们几十个打我一人,小生也被打的不轻,如今伤口还不成愈合,幸得陈实兄弟冒死相救,小生才逃过一劫……”
刘大人冷哼一声,说道:“你不过伤了些皮肉,有甚要紧?沈大宝却被打成了痴傻儿!”
白清逸惊讶地说不出完整的话:“啊……这……这……”心里想,自己逃去之时,沈大宝还是完好的,仅头部被敲打了几下,莫非是陈实兄弟将沈大宝打伤,也不知陈实兄弟现在何处。
刘大人又拍了一下惊堂木,喊了声肃静,说道:“本官宣判,犯人白清逸打伤沈大宝一事,证据确凿,依朝廷律法……”
“大人且慢”,李邦武打断刘大人,说道:“这秀才提到的陈实也有嫌疑,该抓来一并审理。”
刘大人觉得有理,便问沈府之人,报案之时为何没有提到陈实。家丁早有应答之话,只说陈实胆小瘦弱,早就逃之夭夭,白清逸才是罪魁祸首。刘大人捋着长须,听信了家丁之言,道:“本官宣判,犯人白清逸流放……”
“大人且慢,此案尚有疑点,依卑职看,沈大宝受伤致傻,未必是白秀才一人所为,或许牵涉到那个叫陈实之人,还需先将陈实抓来,再判不迟。”李邦武又将刘大人打断,猜那沈府之人隐瞒陈实,其中必有隐情,便问那报案的家丁:“我且问你,那陈实真如你所说,已经逃走了吗?”
那家丁说谎话隐瞒事实,本就心虚,又见李邦武炯炯的目光,心里更加害怕起来,吞吞吐吐答不上话。忽见,刘大人怒拍惊堂木,却是骂捕头李邦武:“混账东西,本官判案,你却三番两次地阻扰,这府尹之位,干脆由你来做!”见刘大人发怒,吓得李邦武磕头谢罪。刘大人又问白清逸,道:“本官问你,沈大宝被打成痴傻,究竟是你所为,还是那陈实所为,或者是你二人共同所为?”
白清逸听闻陈实逃走,毫不知其中的隐情,便将罪责全揽在自己身上,道:“乃小生一人所为,与陈实无关。”
刘大人又问:“那陈实是否你的同伙,他现在人在何处?”
白清逸答道:“小生与那陈实不过萍水相逢,分开之后,便不知他的下落。”白清逸虽然好心包庇陈实,反将疑点掩盖,至于陈实身在何处,除了沈府之人,再也无人知晓。
刘大人转头问李邦武:“李捕头,犯人已经承认罪行,你还有什么疑问吗?”李邦武心里虽还有疑虑,见犯人已认罪,也不便再为白清逸辩护。刘大人当堂判了秀才白清逸流放大同边镇充军,让犯人画了押后,又指派李邦武及另一名衙役遣送。
朝廷在北境设立九个军事重镇,乃辽东镇、蓟州镇、宣府镇、大同镇、太原镇、延绥镇、宁夏镇、固原镇、甘肃镇,称为“九边重镇”,各镇派重兵把守,以御外敌。
除去案情疑点不说,刘大人将白清逸判了边镇充军,倒也公正。岂知,沈府老爷溺爱独子,如今独子被打成痴傻,恨不能将凶手定了死罪。公堂之上不敢违抗府尹大人的判决,待退堂之后,沈府老爷悄悄请来负责押送的衙役邓强。
沈老爷将邓强请入府中,以好酒招待,又赠送百两银子,将所求之事说了。邓强刚刚咽下一大口肉,摸净嘴巴后,却将桌上的银两推了回去,说道:“非是小人不肯相助,实乃有些难办,这些银子还请沈老爷收回去。”
沈老爷猜是银子给的少了,便又加了一百两,问:“有何难处,且说出来听听?”
邓强贪婪地看着桌上的银子,说道:“往日,押送犯人的苦差都由我和胞弟邓杰去办,只因昨日在公堂之上李捕头得罪了刘大人,却将这押送之事,指派给了李捕头……这李捕头光明磊落,是一条汉子,恐怕不会为了银子,去做些暗地里的勾当。”
听了此话,沈老爷才知邓强推辞之故,着实有些难办。思及爱子如今的模样,沈老爷心如刀割,痛彻心扉,不禁老泪纵横,哭天抢地道:“可怜我的大宝儿……我的大宝儿命苦啊……”
邓强扶住沈老爷,安慰几句,又道:“沈老爷爱子之心着实令人感动……小人若有绝世武功,为沈少爷讨回公道在所不辞,可是李捕头功夫远胜于我,要想除去那姓白的秀才,需要费不少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