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些时日,魏四身体好转,情不自禁地来到珠市口“雨婵堂”前,大门仍闭,自嘲地苦笑下便欲离开,却听见隔壁布铺传来吵闹声,门口围了许多人。
身高马大的魏四到人群中,探头一望,意想不到地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宋二刚。他的一只脚踏在凳上,一副凶神恶煞地模样,身后站着五个大汉。
掌柜毫不示弱,大叫道:“你可知谁的店,就过来收什么保护税。”
“吓唬谁啊,我管这是谁的店,只要在我的地盘,就必须交。”宋二刚有恃无恐地把大拇指竖向自己。
“我家主人可是宫里的公公,王公公,服侍太子的。”
宋二刚一拍桌子,“服侍太子的又能怎样,你可知道大爷我是谁的人。”
“谁的?”掌柜觉得他就一地痞流氓,缺钱花了来敲诈一些。
“郑贵妃。听清楚没,大爷我是郑贵妃的人。”宋二刚得意地仰头。
谁都知道万历皇帝对郑贵妃的宠爱,谁都知道郑贵妃对亲生儿子的宠爱,谁都知道因为这个亲生儿子,万历和郑贵妃对太子的厌恶。国本之争的结果虽以朱常洛两年前成为太子而告终,但已被封为福王的朱常洵迟迟不去属地却在告诉天下人,此争仍有余波。
掌柜一时无语。太子的人与郑贵妃的人相比,是矮一截的。
“你是交还是不交。”宋二刚语气加重,恐吓味更浓。
“当然不交。”魏四猛听身后传来一声,然后一人推开人群走入。这人魏四认得,是那日抬轿子去码头接的人,还记得他的名字叫汪文言。
宋二刚盯着这位貌似书生,身材不高的年轻人,不屑地用手一指,“别多管闲事,不然有你好看!”
汪文言走到掌柜身旁,面带微笑地望着宋二刚,“我从不管闲事,我只是来说个理。”
围在外的大多都是附近店铺的,心想若连这王公公的布铺都要交那个管理税,我们岂不更需要交。于是,大家喊道:“你为何不让人家说理,怕了不成?”
众怒难犯,宋二刚只好汪文言道:“什么理,你说。”
“一个很平常的理。”汪文言笑笑,道,“你可知这世间的税只有一个人可以收?”
“胡说八道,我就可以。”宋二刚争辩道。
汪文言又是一笑,“如果这话传到刑部、大理寺或者东厂那里,你的脑袋就不再脖子上了。”
宋二刚大叫:“少吓唬人,我可是郑贵妃的人。”
“郑贵妃的人又如何?”汪文言的语气变得很严肃,“这世间的税只有咱们的万历皇帝可以收,莫非这位大哥的意思是收税的人换成郑贵妃了?”
众人一听,是这个理啊,难道他敢说这收税的人换了?跟着大喊:“是啊,难道换了?”
宋二刚再傻也知道如果说是,那脑袋就要搬家。强词夺理道:“郑贵妃是皇上的人,我也是皇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