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最初玉妩提议教训朱家母子的时候, 钟玉嫱还是伤心与不舍交杂的情绪,到了如今, 钟玉嫱心中就尽是坦然了。
春尽夏初, 天气一点点的热了起来, 墙外的槐树也已枝繁叶茂, 遮出满地的荫凉。朱逸之早已以淮阳王的连襟自居, 最近被人在公事上稍加刁难, 又没能耐反击回去,哪里忍受得住?这会儿压着燥火赔笑进来,就是想请钟玉嫱与她一道去王府,婉转陈情后借玉妩的手稍加弹压——毕竟是琐碎小事,他还不敢去打搅周曜。
见钟玉嫱从信封里取出纸笺,上头清晰分明地写着和离书时,他着实愣了许久。
而后,像是明白了什么,脸上渐渐涨红。
“这是何意?”他怀揣最后一丝侥幸,不愿往最坏处想。
钟玉嫱抬眉,只说了三个字。
“观后街。”
这个名字于朱逸之而言,实如晴天霹雳——那是他如今养着外室的地方。为免露出马脚,自打周曜回来之后,他只偷偷去看过外室和孩子两次,其余时候都是托了挚友帮忙安排,生怕此事被钟家得知,闹到无可挽回。他甚至已哄得外室死心塌地,只消每月多送些银钱,安稳养着她们母子,往后便可另做打算。
可钟玉嫱怎会知道的?
或者说,这只是她的怀疑试探?
朱逸之拿不准,竭力镇定地笑问,“这是哪里?”
“去年冬天我就见过她了,在花枝巷。”钟玉嫱的目光落在他脸上,想起那个怀孕的女子时,心里竟已没了波澜。她懒得虚与委蛇,径直道:“推算时日,她也快生了吧。从前的事,我已懒得细说了,在这儿多留半年,不过是为今日的清算。朱逸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