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白玉敲了一下姚欢的脑门:“你人不大,心眼儿倒是不少。”
“胡说八道,我这种的已经够实在了好吗?我都把实话全说出来了。”姚欢冲胥白玉哼了一声:“另外,我还有半年就满十八岁,之前学校体检测身高,我一米七一。你说我人不大,我反对。”
“好吧。”胥白玉懒得跟她较真:“你快吃,吃完了让你嫂子送你回家。”
夜色深沉,胥白玉和于菁怕小姑娘出危险,一直把姚欢送到她们家楼下。望着姚欢离开的背影,于菁对胥白玉说:“你这个表妹很可爱。”
“她是个还没出校园的孩子,当然可爱。”胥白玉无奈道:“坦诚,真实,有一说一,多好啊。”他叹了口气:“人心混杂,在外面要想找个这么真诚的人,太难了。”
于菁没说话,默默地把车开出了小区,驶了一段距离才说:“熙熙攘攘的都是名利客,要是不图名利,或许还能容易一点儿。”
胥白玉望着车窗外的街景,只见流光溢彩,车水马龙。他喃喃地问于菁:“人心隔肚皮,其中又有千百种污秽。你为什么会相信我呢?”
他这句问话确实发自肺腑。胥白玉活到现在,体会过自家父母反目成仇,遭受过同龄人的排挤,也明白被人泼脏水的滋味。他像姚欢这个年纪时身边也有很多能说真心话的朋友,可将近十年过去,时移世易,不过是人事音书漫寂寥。人情至冷,人情至暖,此刻胥白玉忽然想起了一句歌词:地狱天堂皆在人间。
他们早已过了十几岁的年纪。那时的少年人敢于心动,做人做事都毫无顾忌,自负地以为真心人遍布天下,理想与现实之间未曾有过鸿沟。可他们不一样。在早已被现实无数次磋磨、见惯了两面三刀与口蜜腹剑之后,真的还有人敢无所顾忌地相信另一个人吗?
“说实话,一开始我的确在犹豫。”于菁望着前方的路,像是在思考:“这件事牵扯太多了。且不说这样的感情不合世俗,我本人身体不好,还有个需要照顾的父亲,之前压根没想过成家的事。”他抿了抿嘴:“可是后来我想,人生苦短,如果你我都愿意,也不妨试一试。大概就是在下定决心的那一刻吧,我打算在往后的日子里全心全意地相信你。”他自嘲地笑了:“这话听着幼稚,不像个三十岁的人该说的。”
胥白玉也笑了:“没有。”哪里是你幼稚呢,明明是我问了不该问的。
可他依旧得到了满意的答复。他望向于菁,周遭的景不断略过,像极了无数过往的光阴。夜幕深沉,时不时有街边的灯光照进来,映得这清秀的人影气韵坦荡。
时光前后往来,无穷无尽;山河屹立千年,无始无终。人间浩渺,胥白玉知道他也不过是这世间的芥子尘埃,可他忽然觉得好像自己也没那么孤独。
俩人吃完了饭一道回家。于菁开门时他大姑正在客厅里看电视,一边看一边跟神情涣散的于诚说:“你看这家人的房子,像不像咱小时候住那老屋?”
“大姑,”于菁喊了一声:“我回来了。”
“诶。”大姑回过头来,却没想到于菁还带了一个人:“这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