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医生其实很怕遇到这样的问题,他心里实在纠结:他也不想病人有事,可无论考虑到职业道德还是医患关系,他都不能睁着眼说瞎话,也不敢轻下许诺。他沉默片刻,走向了胥白玉。
“病人的情况稍有改善,但不是很明显。”见吴医生过来了,胥白玉把方才的记录递给他:“不过生命体征一直稳定。”
吴医生点点头:“再观察一会儿吧,还不行的话就去做介入治疗。”
胥白玉的关注点一直在病人,直到情况有了转机后他才分神看了一眼旁边的家属。吴医生正安排着下一步的治疗,胥白玉走过去,想安抚一下家属的情绪。
后来又过来了几个人,大概是病人的兄弟姊妹。老太太的头发已经全白了,一边哭一边跟儿孙们说:“以前我跟他说,让他少吃点肉,多吃点儿青菜,平时出门别总开车,能走着就走。我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他从来不听。这可倒好,命都快没了,拿什么喝酒吃肉?拿什么享福?”
“您别这么想,您儿子的情况现在还不错,没到那一步呢。”胥白玉放轻了声音:“等他出院了,各位是得再好生劝一劝。”
“小胥,”吴医生望向他:“你负责床位上的病人前两天不是出院了一个么,让这位陈先生过去。”
“知道了。”胥白玉走过去,赶忙应下。
“这种病还容易有并发症,像什么癫痫心衰肺部感染啊,都有可能。”吴医生接着说:“这个病人的血压和血脂常年偏高,得多留意着点儿,做些预防治疗。”
胥白玉点头应下,心里有些难受,不全是为了躺在病床上的陈先生,也是因着周遭泪流满面的三代人。
都说人有三大不幸事:少年丧父、中年丧偶、老年丧子。陈先生一出事,家中老少一个也不能幸免,都成了不幸的遭遇者。
这样的病人在神经内科并不少见。大概是因着年轻医生初入医院,而胥白玉本人又是个较常人更敏感些的,故而常常能在旁人的不幸里滋生出一些宛如感同身受的苦楚。
不一会儿又来了一个病人,胥白玉一直忙到天黑才下班。换下白大褂,他觉得实在太累,掏出手机瘫坐在椅子上,如愿以偿地看到了几条于菁发来的消息。
其实那人也没说什么,只是到医院的时候跟他说了一声。但仅仅如此也足够化解胥白玉一整天的疲惫。他回了长长的一段话,跟对方说他今天有多么累,顺便还撒了个娇求安慰。
很快那人的消息就回了过来,除了说些心疼的话,还问他晚上要不要见面。
胥白玉笑了: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