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闲雪道:“主子,想不到在这里遇到您。您怎么看起来像受伤了?”
“这事先不着急说。”兰渐苏忍着浑身剧烈的疼痛,身体坐直起来。他尽量不让自己看起来像个病秧子。因为“尽量”得太猛,看起来倒像个回光返照的病秧子。
“翊王怎么样了?”他擦了擦脸上流下来的冷汗问。
静闲雪平静道:“路上过分颠簸,差点在船上醒过来。好在他咳嗽时奴婢一掌打晕了他,才没让他受到海浪的苦。”
“他都要醒……!”兰渐苏紧吊起来的一口气差点断了,扶扶额叹道,“你倒不必这么体贴。”
“好,奴婢下次尽量改。”
兰渐苏不知该说她什么好。
静闲雪接着道:“虽然奴婢等不识得路,那狼鹰总归识得路,虽带我们多绕了好几个圈,总算也是绕到大方诸岛。那大方诸岛由好几个小岛与一个大岛组成,我们在大岛上找见了钟道人。奴婢把翊王交给钟道人,钟道人给他灌了两日药,他就醒了。醒后一直喊主子的名字,要寻您。”
兰渐苏微舒了舒气:“醒了就好。你去极乐巅时,当见过世子,他过得还好么?”
兰渐苏心里记挂着,夙隐忧是否会因他当日离别时的那一针,而埋怨他?
静闲雪这方想到什么:“当时我们去极乐巅借狼鹰,那狼鹰却只听世子的话,奴婢唯有要世子与我们一起上路。到大方诸岛后,世子又迫不及待想回中原,愣是想去找主子您。钟道人说他太躁了,该留下来学习如何戒骄戒躁,硬是留住了世子。奴婢在岛上照顾翊王的同时,学成您给的盲刀刀法,便即想回来寻主子,世子要跟,钟道人不肯,世子哪里斗得过他。遂唯有奴婢和凌锋回来。”
“那你们又怎么会到西平来?”
“也是巧合。上岸的码头离西北最近,听人说要变天,又闻古羌发生大战,好像和韩将军有些牵连。奴婢知道韩将军和主子的关系,想着顺道来看看,不想真见到主子。”静闲雪“哦”了声,“突然记起,奴婢这次回来,还有一件要紧的事。”
“什么要紧的事?”
“主子的师父让奴婢带主子走,要是主子不愿走,敲晕了也要拖走。”
兰渐苏半是吃惊:“他怎么知道我不愿走?”
静闲雪道:“说这话时他掐着手指,多半算出来的。”
兰渐苏沉默住。此地没外人,倒不妨明明白白讲实话:“韩将军现在的困境,身旁不能再没有人了。你明白吧?”
静闲雪似懂非懂:“想必钟道人正是算到这点,才叫奴婢无论如何都得拖走主子。”
“……”兰渐苏:“为何非得要我去?我是想去,但不是这么快。”
静闲雪道:“钟道人也料到,得给一个能让主子信服的借口,主子才肯去。于是他便说,主子道法不精,虽然先前吊住翊王一口气,可没把翊王的魂魄召全。如今翊王虽醒过来,看着和常人没什么两样,实际上掉了一缕魄。那缕魄是因为主子粗心才给弄掉的,还得主子亲自去召回来才行。若主子不抓紧时间,怕是,剩下的那几缕魂魄,也要散去。那么,翊王便白救了。”
兰渐苏半张嘴,胸口的闷痛咳了出来。
在西平养伤养了三日,兰渐苏身体逐渐好转。
西平虽然荒了,落日还是和从前一样美。兰渐苏坐在残垣上,捡起石头朝浸染了一片霞红的江水抛石子。每颗石子,沾到水后便沉进去了。给他面子的,连着跳两下,再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