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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行百余步,一家门帘颇大,装饰体面的餐厅映入了眼帘,瞧这规模,里面必有电话,薛向推开玻璃门,直奔柜台,未行几步,忽然,身后响起了招呼声:“咦,薛老弟,是薛向薛老弟么。”

“那声浑厚,必是中年男子所发,声音带着惊疑和不确定,如此近距离,都不敢确认自己,显非熟捻之人。”眨眼间,薛向心里便浮出如数想法,未几,转头一看,一个白脸富态的干部模样中年笑着走来,看那人模样,无比熟悉,必是相熟之人,可薛向无论如何记不起那人名字,更记不得他是何身份。

此刻,薛向心中又是欢喜,又是着急,欢喜的是,踏破铁鞋无觅处,真愁在花原找不着熟人,眼前竟跳出一个;着急的是,连这熟人的姓名都忘了,人家知道了,岂不会怪自己失礼,这交情还怎么攀得下去。

要说薛向生着个七窍玲珑心,眨眼间,便有了主意,但见他脸上堆起如花的笑容,大步朝那白脸迎去,老远就伸出了手,及至近前,一把扯住那白脸的手,笑道:“是你老兄啊,多日不见,你起色倒是越发得好了,不过,老弟我可得说你几句,我在萧山这许久时间,也不见你去看我,看来是没把老弟当朋友啊。”

果然,那白脸也抓紧了薛向的大手,脸上现出欢喜来:“看你老弟说的,你孙老哥岂是那样的人,你也知道组织部的那些事儿,桩桩件件,都是纷杂而扰,让人头疼得狠,我整天忙得四脚朝天,怠慢老弟了,再说,萧山县的情况,我也知道,条件艰苦,你老弟在那儿也不容易,老哥我怎好无故相扰啊!”

那白脸话至此处,薛向哪里还想不起他是哪位,正是那日他从辽东下到花原,花原派出送他前去萧山县上任的地委组织部副部长孙铁应。薛向暗骂了句自己粗心大意,连如此重要的人物,也给忘了。

要说其实也无怪薛向健忘,实乃是这位孙部长和他相处不过半日,虽然在去萧山的路上有过一番交谈,可那日天热,薛向心思全在给拖油瓶小家伙消暑降温上,因此便根本未在这位孙部长身上瞩目。眼下,能有眼熟之感,只怕还是薛老三记忆力超群的结果。

话说回来,既然这薛向都不识得孙铁应了,那孙铁应为何还记得薛向,岂不怪哉?不怪!这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更没有无缘无故的记住某人。要说这孙铁应能记住薛向,自然还是他薛老三履历上年龄、京城人、京大高材生的光环作怪的缘故。

要不然孙铁应怎会记得他一个副县长,更不会如现在一般称兄道弟的亲热,要知道人家孙铁应虽是副部长,也非常务,可人家孙铁应的副处级后面可是加着括号,享受正处级待遇。不谈二者级别,单论权柄,虽说不一定孙铁应重过他薛向,可是若论及权力间的互补,打个比方,也就是让整个花原地区的副处级干部选择,更愿意是结识薛向,还是更愿意结识孙铁应,只怕大部分人选择后者。

闲话休提,却说孙铁应乍逢薛向,亦是欢喜非常,虽然现下已是下午三点多了,这孙部长还是非拉着薛向要请吃饭。薛向便道眼下非是吃饭的时候,又提议晚间由他做东,若是孙部长不急,现下品茗叙旧,却是正好。

孙铁应好容易撞上薛向,原本就对他来历极是好奇,这会儿见他相邀,正合己意,哪里还有不允。于是,二人也不往他处,便在此间寻了个安静的房间,要了两壶碧螺春,便闲谈起来。

薛向提议喝茶,原本就是借闲谈之际,套孙铁应的话,当然,这套的不是什么组织部秘闻,而是套得是他孙某人对自己的态度,也就是亲近到了何种程度,以便看是不是适合寻他帮着搭姜局长的桥。

而孙铁应也正是为了套薛向的话,套这小子的来历,毕竟他做组工工作有些年头了,像如此年轻的县长还是头一次见,而京大毕业下到辽东的干部,也是头一回见,自然好奇非常。

二人目的相同,言语虽多试探,可都留着余地,彼此礼敬有加,谈天的气氛自然极好。

“哈哈,四九城果然名不虚传,有如此多的好去处,哪天若是有机会,老哥我去了四九城,你老弟可别闭门不纳啊。”

孙铁应刚把话题扯上了四九城,薛向便接过话茬儿,大谈特谈四九城的风景名胜,孙铁应暗骂一声滑头,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热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