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双翼划过云层,像是利刃切开奶油蛋糕。说起来惭愧,这是我第一次坐飞机。我长这么大,没有离开过北海道,就连首府札幌去的次数都很少。

土里土气的乡下人,不是吗?

飞机降落在札幌的千岁机场,太宰治带着他的手提包打了辆出租车——其实他的东西没带多少,包里除了衣服,就是给我用的那一大瓶沐浴露。

我家在北海道中部的旭川市,从札幌过去大约要一个小时的时间。

这一路我都很沉默,我忐忑不安,一面是期待,一面又是害怕。

我期待着再次见到家人,又害怕面对他们。

他们该记得我吗?我不想让他们为我太过悲伤痛苦。

他们该忘记我吗?这真是个不好回答的问题,如果说想让他们忘记,未免有些假惺惺。只好奢望着挤占他们心底的一点点角落,让他们把我放在那里,既不影响他们的生活,又不至于完全被遗弃。

太宰治塞着耳机听歌,我看着路边的风景渐渐由陌生变得熟悉,再到重现我记忆里的样子。

旭川市,到了。

太宰治解开了我,所以我现在可以自由活动。呼吸着旭川的空气,抚摸着旭川的土地,我切切实实地感受着这片自己生活过的地方。

“阿澈,想先去哪里?”太宰治问。

我四周环顾了一下。

“依照最近的路线,大概是学校、售卖店,然后是家里。”

“那,有劳你带路。”太宰治微笑着。

我爬上他的胳膊,为了不被路人发现,偷偷露出一端左右摆动着给他指路。这里离我的学校很近,大约十五分钟的路程,现在是下午四点钟,很快就到放学和社团活动的时间了。

学校门口的樱花开得正盛,太宰治靠在樱花树下,粉色的花瓣落在他的眼角眉梢。如果这是一幅画,他一定是图画里最抢眼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