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慧将手中的白子落下,抬头看向皇帝:“签文上说儿臣之命贵不可言,与国祚有关。”
“啪嗒”一声,皇帝手中捻着的黑子从手上掉落,滚了几下,将一盘好棋彻底打乱。良久,他才开口:“慧儿身为公主,自然是贵不可言。想来是那住持见你身上衣服华丽,故而说几句好听的话哄你罢了,鬼神之说,朕向来是不愿多信的。”
“是吗?若是父皇不信,儿臣便放了心。”楚慧勾唇笑笑,“不然儿臣还以为父皇要将儿臣送去哪里和亲了呢。”她带着玩笑的语气,又重新将棋子收回,对皇上的情绪浑然不觉一般。
不过看她这副样子,皇帝倒是暗暗松了一口气,想来方才是他想多了。他说:“大寰自你□□爷爷起,便从未有公主远嫁的事,你是朕唯一的女儿,也是朕最疼爱的公主,无论如何朕也不会让你去和亲。”
楚慧马上又追问:“儿臣明白了,那想来从一些江湖术士之中出来的流言父皇也是一概不信的吧?”
皇帝的脸色又是一变,他将棋子重新放入棋盒之中,说:“慧儿,今日你回宫,还给朕讲了这么多话,无非是为了替你皇叔求情吧?怎么,你相信你皇叔,不会造反?”
“儿臣当然相信皇叔不会造反。”
第71章
看着楚慧如此坚定的神色, 皇帝有一瞬间的恍惚, 在很多年之前,每当他仗着自己的太子身份欺负豫王的时候, 便有这样一个身影站出来将那时尚且年幼的豫王挡在身后,句句皆是维护之意。
“你同你娘还真像啊!”皇帝呢喃了一句, 声音虽小, 可两人的距离实在不能说远, 这句话还是传到了楚慧耳中。
此时楚慧双手都藏在桌下,微微攥着拳头, 手心里满是虚汗。她的确与芸宛去过安华寺, 也求了一支签,解签之语也不假, 只是她原本不打算将这个秘密告诉任何人。只是方才一时冲动, 她竟然将这件事告诉了父皇,除了为皇叔辩解之外, 她更多地则是试探,试探父皇对自己的态度。可现在结果出来了,果然, 父皇自始至终便从未想过她也能承继帝位,说不失望是假的, 不过她现在更加确信,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她的目的不能让任何一个人察觉到。
想到这里,楚慧神色恢复如常, 她问:“父皇为何这样说?”
“没什么。”皇帝摇了摇头,说,“朕也相信,豫王他不会造反。朕登基那年,是北疆最不太平的时候,宣骊族每个月至少要犯我北疆边境三四次。豫王才只有十六岁,没有经历太多的少年眼神是一片澄澈清明,他向朕请命要去镇守北疆,说要保大寰国土不受外地侵犯 过去了这么多年,朕依稀还记得他临走那年在朝堂上放下的豪言壮语,朕一直都相信朕那年的那个皇弟还在。”
“既然如此,父皇为何还任由流言蜚语四散,不怕寒了将士们的心吗?”楚慧猜到了京城中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流言不是父皇传出去的,只是她没想到父皇竟然没有怀疑过皇叔,那派刺客刺杀皇叔的人难道不是父皇吗?
皇帝露出了一个苦笑,说:“待朕发现时,流言已经遍布京城,朕要怎么制止流言蜚语?难不成将京城半数以上的百姓都抓起来不成?”
借口!这都是借口!楚慧一听便知道皇帝没有说真话,虽然法不责众,可杀鸡儆猴却不难。或许这流言并非是父皇传出来的,可他显然想借着这股劲儿除掉皇叔这个眼中钉肉中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