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一个貌似随从杂兵之类身份的稚嫩少年人,成了主要的话事人,表现得口齿利落、思路清晰、不卑不亢、举止得体,令人不禁生出好感。

再一问,尾张人,苗字也叫“加藤”的,武士出身,家道中落,没法度日,现在好不容易找关系到此当兵吃粮,想要奔个前程。

闻言加藤光泰当即大喜,一面赶紧吩咐部下加强防范,准备作战;另一面抽空与这名叫“虎之助”的少年答话攀亲问故,打算也认个同宗来。

铃木秀元见之顿觉内心颇为酸涩——好不容易捡到一个人才,怎么一冒尖就要被别人笼络走了呢?不过他内心较为坦荡,心知自己的地位和才能十分有限,无法给出足够的施展空间,硬把人留在身边也只是耽误了。出于对尾张小老乡的前途考虑,就使劲憋着情绪,不想显露出来。

正处在关注中心的加藤虎之助,却仿佛对两旁长辈们投来的复杂视线视若无睹,神色肃然不理会任何废话,而是严谨地提醒到:“主公吩咐应对东军的奇袭,这是十分紧要的事,请您一定要慎重对待!”

听了这话加藤光泰皱眉略有不悦,不过旋即压制住,也正色回应说:“放心!松山所部的情况我大致能猜测到,但我早有准备不会重蹈覆辙的。车辆和火器我都小心保存着,你看外面天气就要晴了,凭借器具与地形之利,就算是东军精锐齐聚,我在此坚守二三个时辰总不是问题,足够援军到达。”

话音落地,加藤虎之助立即摇头说:“是否会派出援军,这一点主公并未有明示。我们出发前,主公唯一强调的一点,也就是写在纸上的那句话,您刚才也应该看到了——那是平手家军法的其中一个条目:胜败乃兵家常事。若战败后能将士兵收拢到指定地点,则不追究其作战不力的事。若能控制溃败的方向,避免冲击己方其他阵线,则兵败之罪减半。若溃兵影响了己方其他部队,则要加倍追责。”

加藤光泰这才悚然一惊,赶紧拿出他刚才没有仔细琢磨的军令文书,上下反复端详。

至此名义上负责送信的铃木秀元已经彻底听不明白在说什么。

刚才说的,是《平手家中军法》明文正典,但却基本没有实际执行过的一个条目。没有实际执行的最大原因,是《平手家中军法》诞生几年以来,平手氏一路都是从胜利走向更大的胜利,还没打过什么败仗,更谈不上追究责任的过程。

没有执行过的思路却提出来,其中包含了总大将的一些期望意思。但期望的意思又没有明言出来,目的是不想干扰前线指挥官的自主判断。

加藤光泰当即点头:“我明白了,会见机行事的。”

他身后,被平手汎秀派过来保护传令之人的几个杂兵当中,却有个矮小中年人暗地点了点头,喃喃道:“看来不用我额外开口了。”

……

木下秀吉率领着杀气腾腾的奇袭部队发出震天动地的呼喊声,磨刀霍霍而来,大有猛虎下山之势,踩在泥泞的河滩草地上,也能呈现出一往无前的姿态。

大雨才停,最外围有几个刚出营帐来不久,正在清理场地,搬运物资的士兵,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就被淹没在人海之中,消失的无影无踪,顷刻连尸骨都碾压得不成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