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佐成政深深皱眉,几次想要起身说话,却又始终未有行动,只是暗自嗟叹。
织田信忠僵笑着点了点头,道:“长益大人所言甚是,池田殿实在不该如此冲撞平手刑部大人。”
他既不叫平手汎秀作姑父,也就算了,连织田长益这个叔父都不叫,称谓之中很能觉察出一点味道来。
织田长益佯装听不出分寸,乐呵呵地还要继续费些口舌,却见忽然生变。
那土佐的长宗我部元亲重重拍了地板,愤然起身,摔开坐席,怒意昂然,朝着织田信忠和平手汎秀各自一拱手算是打招呼,接着朝池田恒兴怒吼道:“阁下便是织田家的池田恒兴吗?早闻大名,却不知如此不明事理!在下倒要与你理论一番!我乃土佐守护,长宗我部元亲是也,凭这身份,代织田左近(信忠官位)教训你,倒也勉强够了!”
“你!”池田恒兴也不是好相与的,闻言便也要发作,但起身迎上对面那择人而嗜的一双眸子,竟不自觉有些腿软。
长宗我部元亲趁势又加大嗓门道:“阁下不是想问,为何援军如此来迟吗?那么我告诉你,是因为我们要花时间剿灭与武田勾结的大和松永家!你想说这是吞并大和国领地的借口吗?那么我再告诉你,我们的船队受到武田间谍干扰,一次便损失了八千石粮食!若不是刑部大人英明神武,有点石成金的本事,早酿成了大祸!倘若松永老贼不除,他能造成的损失,是忍者的百倍千倍!”
这番话,不管是不是真的有理,表面看上去至少是自洽的,池田恒兴一时无言以对,思索了片刻才想出该怎么回复,正要开口,但对方哪给他这个机会?
长宗我部元亲只停顿了极短的时间,调整了一下气息,便再接再厉:“如果我们一收到求援,就立刻赶赴到此的话,那后路一定会被截断!到时候可就不仅是八千石军粮了,而可能是数万大军都没有饭吃!到那时候会怎么样呢?我可要先说好了,我跟织田家关系浅薄,来此只是为了报答平手刑部大人而已!若是尔等实在不堪救助,局势无法挽回,我一定会劝说刑部大人与武田议和的!各位若是还有些廉耻的话,倒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在战场上洗刷败给武田家的屈辱,而不是无端指责最不该指责的人!”
话音落地,池田恒兴勃然大怒,只欲撸起袖子教对方做人。
但面对长宗我部元亲的气场,一向忠勇无畏的池田恒兴,居然不免心生怯意。
所以动作也不免慢了,甚至不敢上前了。
池田恒兴自以为是狮虎一般的人物,但今日面对的,却仿佛是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修罗恶鬼似的,双目中透着浓烈的煞气。
这或许是因为,他内心其实觉得对方说得有道理吧。
织田信忠更是瞠目结舌,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知是怕了,还是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