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本人亲自下了笔,自然就不再有疑问,众人各自准备前往京都。

而织田信长无力地靠在席上,等到众人出帐之后,突然不知从哪生出一股力气,抓起毛笔在纸上刷刷写下“汤武旧事”四个汉字。

随即他仿佛是用尽了浑身气血,闭目躺倒,不再有任何行动。

作为一个正统武家门第的继承人,信长自幼聪颖又有平手政秀这样的文人做老师,虽然表面玩世不恭但学识是不差的,他自然知道,商汤和周文王都曾经在兵多将广之时,由于局势所限,被名义上的君主所羁縻。但谨小慎微,忍辱负重,终于是卷土重来,成就王业。

只要保住自己的性命和织田家的根基,一切的让步都是可以商量的。

这个理念,不仅需要向二代目和家臣们灌输,更是要在自己心里反复地强调。

……

就在这时候,池田恒兴把织田信忠从岐阜城带过来了。

年少的二代目见了这乱糟糟的状况,又知晓了即将发生的事情,如遭雷击,长跪在塌前,叩拜三声,良久不语。

信长眼中微露欣慰之意,但他没精力表达更多的感情出来了。

平手汎秀有点不忍心打扰,于是找到池田恒兴提问:“为何少主在岐阜城至今才做出反应?美浓和尾张的局势如何?东边是否听到有什么异动?”

“别提了,我感觉沿途似乎有不少人在刻意截杀本家的使番(传令兵),幸好我带着一千多人还都是骑兵,这一带没人拦得住。美浓的局势可算不上好,安腾、稻叶、氏家全都称病在家,具体是什么意思您当然也懂,所以我们商议决定留下林、河尻等几位,守备岐阜城。至于东边,这么短时间实在顾及不过来,现在大家也都在猜测,武田家到底是会趁机侵略越后,还是从东海道上洛……”

泷川一益听闻此言,也走近两步说:“伊势国那里也传来了消息,说是北畠家少部分死硬分子企图趁机复辟,国内分为两派剑拔弩张,茶筅丸和三七丸两位公子身边现在没有什么可以主持大局的人,若不是看到京都这边更为要紧,我恨不得立即回到伊势驻地去……平手中务,您的和泉、淡路如何了呢?”

“有海路相隔,暂时危险不大,只是要对赞岐的同僚说声抱歉了。和泉地侍豪族已经过了一番清洗,三好降将为首的岩成友通立场坚定,所以一时还不会有什么乱子——其实现在我最关注的,是有人刻意破坏织田家情报网的事情,也许我们现在已经受到了许多误导,但仍不自知……”平手汎秀企图对面前两人宽慰一番,但说着说着自己却先皱起眉了。

“列国之中,以捕杀敌方忍者闻名的,要数越后的‘轩辕’,前些年出了一个唤作‘加藤段藏’的,据说连上杉谦信也对其忌惮不已。也许是这人带着一支精兵来到了畿内……”泷川一益对这些阴暗面的东西很是熟悉,但没有深入说下去,而是立即转变了话题,“我一直认为上杉家不可能大军来到越前,顶多就是一支五千人左右的偏师……不过,无论如何事已至此了,眼下我们的敌人实在太多了,就算是取得幕府的支持,也只能保证敌人不会继续变多,未必能获得多少援军。摄津的三好长逸连接取胜之后,估计能整合两万人,朝仓的主力南下,至少会有三万之众……我等仅有二万余人,究竟是分兵,还是各个击破,平手中务您身为阵代,请火速决断。”

“必须分兵!”池田恒兴忍不住插嘴,“既不能让三好长逸打进京都,也不能让朝仓义景打进岐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