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让女孩歪头沉思的片刻:“……费奥多尔君觉得,阻止这种计划的行为中,有什么价值存在吗?”

像是知道少年会继续问下去,她直接继续说道:“strain也好,高濑会也好,这些人就算遭遇不幸,也没有半点无辜,这种事情,在他们举枪对向别人的时候就该做好准备。”

“那么杀过人的花京你呢?”

“……”花京千里默默无言地望着他半晌,“我也一样,费奥多尔君,如果这世上真的存在善恶制裁的铁则,我接受一切应受的惩罚。”

少年伸手摘下一朵她面前的铁线莲,不知为何,表情变得比方才亲切了许多,他把花儿举到眼前,略显病气的脸上浮现起温和的笑意:“是的,你有罪,罪孽是思考,罪孽是呼吸,这世上人人皆是戴罪的羔羊,只有接受惩罚方能获得解脱。”

“花京,你想获得解脱吗?”

女孩目光清明地望着他:“谢了,不过解脱也只是逃避的一种吧。”

“有人告诉我,只要去拯救更多的人,就能偿还这份罪孽。”

“已经有人跟你说了这样的话了啊,”少年的语气有些惋惜,但随后便恶意满满地反问道,“但是,你当真以为自己能够拯救他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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涩泽龙彦回来的时候,俄罗斯少年正试图向俘虏投喂巧克力。

“花京桑已经一整天没有进食了吧,”费奥多尔两只修长的手指捻着巧克力在她眼前晃,“我还有事情想问你,饿晕了会很麻烦的。”

“……不劳费心,”花京千里气鼓鼓地瞪着他,“接下来无论你问什么我都不会回答你了,所以让我晕过去吧。”

这个人跟她搭话根本就是不安好心,而且说好的宝石也只是随手扔到了她怀里,在她心痛的惊呼声中全都化成了灿烂的龙船花,价值从几百万骤跌成几块钱。

她花京千里今天就是饿死,从这里跳下去,也绝不会吃他一口东西!

“看来你们相处得不错呢。”走进废墟的涩泽龙彦面无表情地评价了一句,随手将一个人丢到了角落。

花京千里下意识地看去,穿着黑色大衣的少年正倒在墙角,似乎暂时晕了过去,略微卷曲的黑发间夹杂着细碎的石屑,半边脸颊也被绷带缠绕,就像是地震中幸存的重伤患者一样。

费奥多尔没有理会这边的情况,而是转而向涩泽龙彦问道:“计划差不多完成,想要的事物也全都到手,但你看起来好像还是不开心?”

“是呢,战争、珠宝、金银,我学着收集癖者的样子将这些东西一一收集过来,却填补不了我内心的空白,”白发的男人神情恹恹,“敌人虽然也负隅顽抗过,但这些也都在我的预测范围内。”

“就好像开心玩着玩具的孩子,突然意识到自己为什么要玩这么个陈旧的东西,昨天的自己,对这一切究竟抱有着怎样的期望呢?孩子掉进绝望的深渊,放任自己的力量把一切摧毁……”他随手捧起了一把颜色各异的宝石,一颗颗将它们对着火盆扔去,“我现在的心情就跟这位孩子一样啊,费奥多尔君。”

“你会有这样的心情,是因为神创造的就是这样一个世界,”费奥多尔随手把巧克力也抛进了火中,“其实有更简单的办法,将这一切摧毁,全部推翻重来就好了。”

就在这时,女孩突然听到身侧传来一道幽幽的声音:“……还真是大言不惭的巨婴发言。”

花京千里转头,就看见刚刚被丢过来的少年睁开了眼睛,那只过分精致的鸢色眼眸正低垂着,显然情绪不怎么高昂,只听他低声抱怨道:“连这个氧化腐朽的世界一成不变的本质都看不清楚,无论推翻重来多少次,也只会走向唯一注定的结果。”

“你醒了呀,”本着同为狱友的情怀,花京千里主动向他搭话,“看你身上还有伤的样子,现在感觉怎么样?”

“……”黑发少年侧躺在地上,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抬起眼眸幽幽地打量着她,半晌过后突然一弯嘴角,“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花京千里继续道:“我是昨天被抓到这里的,可以叫我花京,你呢?”

“太宰,太宰治,”他用手肘撑起身体,挪动着坐到了女孩的身边,目光落在她身边开得乱七八糟的小花上,“这些花是什么?”

“……”一时间不确定他问的是花的品种还是她的能力,花京千里保守地回答道,“铁线莲,如果你问的是这个的话。”

“唔,可以食用吗?”

“可以…吧,毕竟是有药用价值的。”

“切。”少年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嫌弃。

见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超过了安全范围,花京千里想了想,还是提醒道:“太宰君稍微注意跟我保持一点距离比较好,万一触碰到了,我身上的能力会伤到你的。”

没想到,听到这话的太宰治睁大了眼睛,略有些期待地说道:“怎么伤害,变成花草的肥料然后死去吗?”

“呃…差不多是这样。”

少年的眼睛顿时亮起来了,他抬起被手铐困住的双手,竖起一根指头问道:“如果是那样的话,有没有根茎带有麻痹效果的花呢,能够让人毫无防备地陷入沉睡,血肉骨骼大脑全部化成泥土,一丝痕迹都不会留下?”

花京千里被他的形容震撼到打了个寒颤,直接回道:“大概没有那种花,太宰君有什么苦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