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维贤看了一眼身边的卫指挥使曾庆,见他正一脸尴尬的站在一边。
虽然张维贤心里面有气,可是他也知道自己没法呵斥曾庆,整个边军都是这样,朝廷毕竟没钱拨付,也没粮食给他们,他们勉强度日,还要和鞑子作战,已经是难为他们了。
前些日子经过御马监的清洗,能留存下来的这些将官,并不是喝兵血的恶人。
张维贤亲自问过一个将官,他主要干的事情是虚冒,也就是一千人的编制,只有七百人,剩下三百人是不存在的,也就是吃空饷。张维贤到现在都记得那个千户的话,能养活这七百人,他尽力了。
当他被脱下铠甲的时候,张维贤看到的是打着补丁的内衣。
一层叠着一层,补丁的针脚很粗,是他自己缝补的,至于他的婆娘,前些年死了。没钱,没法再娶妻,这个千户叫楚风,当时他哭的像个婴儿。
那一刻张维贤站在那里,半晌无语,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些人这年就是这样为大明守土的,比起那些整日里醉生梦死风花雪月的士子,他们是拎着刀子在为大明守国门。那一刻,张维贤觉得自己心里面就是被点燃了一把火。
自己是将门,自己家是英国公府,他觉得对不起这些人。
那一刻张维贤想到了皇帝,他想到了皇帝的沉默,每一次听到军户,皇帝的沉默都是很长的,眼中那种悲伤是掩藏不住的,这一刻张维贤懂了,那是愧疚!
愧疚,是能杀人的!
“曾指挥使,人都到齐了吗?”张维贤卡着曾庆,淡淡的开口问道。
曾庆连忙点头:“回小公爷,到齐了,总计两千一百人!”
张维贤点了点头,这里有两千一百人,而曾庆的一个卫也不过五千六百人。面前这些人,足足占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则多是曾庆的亲兵,靠着他们去打仗。
这还是好的,换做那些被抓起来的指挥使,手下只有千人可战。
张维贤知道,两千一百人,代表的不是两千一百人而已,而是两千一百户,两千一百个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