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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弱听得懂那里的方言,靠过去后笑道:“这规矩还是为了大家好。喝热水不容易生病,喝点盐因为你们走这么远的路总要出汗。”

正在嘟囔的人显然有些紧张,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点像是牢骚,连忙道:“是的是的,是我不懂。”

可再一看旁边正在烧水的当地村社的女人,对于这些穿着军卒士兵和这些明显是泗上官吏穿着毛呢暖衫的人根本没有什么害怕不安的神色,反倒是叽叽喳喳地在闲聊着时不时发出一阵阵笑声,这便大不一样。

徐弱看了看眼前这一家人,一家十口,一男一女自是夫妻,独轮车上还坐着一个老太太,还有三个应该是男人的弟弟,剩余的都是孩子。

这些人身上还是有不少泗上的痕迹了,比如棉布的衣衫取代了原本的麻布、比如推着的独轮车、比如孩子们正在啃着的几个地瓜。

看了看这一家人,这独轮车怕还是泗上这边提前准备的,除此之外也就剩下了几个不像样的石制农具,一个锈迹斑斑的铁农具,外加几件衣裳。

除此之外,他们也就没有什么了。

徐弱很随意的坐在旁边,从怀里摸出来几块配给的蔗糖给旁边的孩子,问道:“乡亲,这一次迁徙可还顺利?”

男人见徐弱如此,便道:“顺。家中本来也没什么,就剩下一些地瓜土豆。那些家里有粮的,也都在那里换了钱,泗上不是只要有钱就可以买粮吗?”

这一点确实如此,土地原本承载着铜器石头农具的农夫,一下子跨越到了铁器牛耕时代,使得泗上的粮食不缺,而且屡屡出现了谷贱伤农的情况。

那男人又道:“哎,迁的好啊。本来说是分地的,我们就在济水边,早听过墨家的道义。可后来又说不行,要撤走,那我们便跟着走。”

“前些年粮食棉花价贵,君子便收回了地,一家只剩下三亩地种些土豆地瓜以做食物,平日与君子耕种,自家份田里的土豆地瓜也就做食物。君子卖粮卖棉到泗上,我们便也就饿不死。”

“还是以前好啊。”

徐弱笑问道:“以前好?这是怎么说的?”

老人道:“我听闻以前,都是井田,一家百亩,耕种完了公田便可治私事。若有百亩田,我便也有了铁器耕牛。可现在,君子把地都变成了他们的私田,又使得我们与他们佣耕,只余下几亩份地种植地瓜土豆便饿不死。家中尚有老母,若不然早就逃亡了。”

徐弱叹了口气,知道这件事和泗上有着扯不开的关系。

济水周围的地区,受泗上手工业发展的影响,很多地方的贵族开始圈占土地,占公为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