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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而楚王对于墨家这些看似不切实际的幻想,还是有些支持的,至少在“弭兵会盟以解决各国争端”的问题上是支持的。

不是因为他爱好和平。

而是因为他选择了战略收缩,暂时无力进攻,否则十余年前的第三次弭兵会也不会最终化为泡影,大梁城之战结束后又后悔当初为什么不继续遵守弭兵盟约。

楚王沉默片刻后问道:“适子之意,我已知晓。如适子所言,宋、郑、卫四师小国,尽皆非攻中立,各国不得侵占,这的确是对天下有利的,对寡人也多有利。”

墨家使者连忙道:“郑韩之仇,我墨家也欲以兼爱非攻弭兵之义消解。巨子已经派人前往郑地,整饬军备,郑君也有加入非攻同盟之意。”

此郑君,非彼郑君,因为墨家不认公侯伯子男体系,不认尊卑有序,所以各国君主基本上在外交的时候第三方都称之为君。

实际上按照周礼体系,君是……最为低级的称呼,郑国现在虽然虚弱,还没有到称君的地步。

第一百零七章 战略误判(下)

楚王倒不在意这些旁枝末节的称呼,他也已经习以为常,墨家体系内的很多说法和旧时代的东西格格不入,听了二十年也都习惯了,实在没有必要在这些礼节上面扯淡。

至于说墨家一边说着要以“兼爱非攻弭兵之义消解郑韩之仇”;一边又说派人去“整饬军备”,这在楚王听来也并不矛盾。

别人不知,楚王却是知道的。

当年墨子止楚攻宋,也是带着“兼爱非攻之义”用真理说服别人的,当然这真理还包括那一场和公输班的兵棋推演以及四百名驻守在商丘的墨者,才使得这“真理”有说服力。

后来齐鲁之战也是差不多的用真理说服的齐侯和牛子。

不整饬军备,没有防守之力,就没有资格谈非攻兼爱。

挨了打有能力还手,这才有资格平等,然后谈谈兼爱与和平,墨家一贯如此主张。

既是做到了这一步,楚王便真的信了几分墨家的弭兵非攻之心,心想:鞔之适固然狡猾,然毕竟墨家还有道义,他为巨子,也不可违背此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