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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不怕死,哪怕让我临阵厮杀,可也比这样的事有趣的多。”

想到这,身上不禁又是一冷,想到父亲平日的性子,不禁又摇摇头。

“算了吧,父亲肯定不会出面的,说不准还要骂我……”

除了父亲那边,又想到墨家的种种纪律,只怕也是难说。

若是不入墨家成为墨者,在泗上虽不说寸步难行,但是想要做出一番大事那是绝无可能的。

可若是成为了墨者,便要守纪律,组织上定下来去哪就是去哪,不去的话就要被内部惩罚还可能被开除墨家的行列。

他也知道自己村社里那个教授识字的先生,那也是最早一批学到文字的泗上一代,一纸调令便让他们许多人四散到泗上的各个村社,可能一辈子也就定下来不可能再做别的。

想到这些,庶归田心里竟有些内疚,从小接受的教育便是利天下当是义务,即便无人监督,他心里还是有些内疚,仿佛有人在盯着自己心里刚刚忽然涌出的想法一样。

“我也不是不想利天下。可子墨子言:使人各得其所长,天下事当;钧其分职,天下事得;皆其所喜,天下事备。”

“子墨子说,天下人所做的事,都是自己想做的,出于自己兴趣的,那么那时候天下就大利了。我不想做村社的这些琐事,好像……好像也没什么错吧?”

他只觉的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对得起自己内心不安的理由,松了口气,又想:“欲利天下,众人同心同志,譬若筑墙然,能筑者筑,能实壤者实壤,能欣者欣,然后墙成也。为义利天下犹是也,能谈辩者谈辩,能说书者说书,能从事者从事,然后义事成也。”

“说到底,还是要‘能’。我日后在习流军校,应得努力才行。在众人之中,最是精于习流航海行船之术,只怕便不用来这里吧?再说,在习流水师不也一样是利天下?我又不是想要什么富贵功名吧?”

人总是能找到说服自己的理由,也总能找到让自己心安理得的理由,庶归田并不知道或许和他有些相似想法的人其实并不少,真正想着一心利天下而努力做事的人有,不算少也不算多。

终究他还年轻,说服了自己,心中也就舒畅了。

重新躺倒在草垛中,翻了几个身,睡意便袭来,之前那些烦躁的喊声和恼人的虱子,竟似也没有了。

第二天一早,被同窗叫起去洗澡,顶着黑黑的眼圈,有人嘲笑他问他是不是想家了,他有些尴尬,又不想把自己真实的想法说出来,只好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