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约虽然约定、希望也已经给出,可是墨者现在所得到的信任还不足以支撑做更多的事,最起码要到明年五月麦收之后。
以这种已有的信任为基础,能做的也无非是在种植完宿麦之后,集结众人之力,先建立起亭政府、乡政府、磨坊、集市等这些不需要太费力、同时又是各个乡亭都能得利的建筑。
至于修路、挖河、修水渠、水利工程这些,暂时还不可能做,因为墨者暂时只能靠信任,也不可能太早把这些信任用光。
《史记》曾说,民有三不欺。
所谓子产治郑,民不能欺;子贱治单父,民不忍欺;西门豹治邺,民不敢欺。
子产是郑国执政,背后有家族有实力,用张弛并用的手段,眼光敏锐,胡萝卜加大棒的政策用的无比娴熟,民众无法欺。
开田洫、处置私田之始,人人咒骂恨不能雇刺客杀掉;但是子产实力雄厚挺住了,结果后来人们又称赞,他死的时候痛哭。
宓子贱治理单父的时候,民不忍欺这个要考虑民的民是什么涵义。
宓子贱和本地大族交好,这个民具体是哪种民有待商榷。据说其在单父所父事者三人,所兄事者五人,所友者十有二人,所师者一人,显然是得到了本地豪族的支持。
后齐鲁交战,经过单父。单父的公田中的麦子要成熟了,本地人便说反正也要被齐人抢走,不如让当地百姓收割回去吃掉,宓子贱并不同意,认为这样会助长人不劳而获的风气……因为这公田的麦子不是普通百姓的,所以宁可给敌国吃掉也不能给百姓,以免百姓盼着敌人再来。齐人掠夺麦子做军粮非常爽,宓子贱也因此被传颂千年被认为这是儒生君子的长久打算,若民是此民,实在难以理解何以会不忍欺。
至于此时正在魏地治邺的西门豹,则真是民不敢欺。
刚去便借用祭河伯事,杀了一批,背后有要变法的魏斯撑着、邺地又是卡在赵都中牟和另外大邑邯郸之间的重地,这一手段让当地大族不敢欺,敢欺就会让他们见识下变法后的暴力机器。
后修漳河水利,西门豹直接就说:民可以乐成不可与虑始。民众愚昧,他们乐于见到成功,但是不能和他们讨论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三不欺,其实都可以用,只不过在沛邑的民,并非是这三不欺中所说的“民”,因而用法也就大为不同。
暂时可以让乡民不忍欺、豪民不敢欺、族民不能欺。
将民的概念分清楚,才能成事。
西门豹的话看似很有道理,然而他说经历的很多事已经证明未必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