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上下抖动着,锲而不舍地绕来绕去。段钟鸣见状,微微皱眉,对程云楚道:“你继续念。”他说罢取出一张镇鬼的黄符来,直将光球打散。
“俺的乖孙儿呢……”
它不甘地自语,像是一位慈爱的老祖母,念叨着迟迟不归、甚至再也回不到自己身边的后辈。
它如同被风吹跑的烟,一丝一缕地,直往四下里散去。全瑛不忍它被毁去,便又微微一施咒,将那些散魂飘到自己手掌心下。
当飘散的魂烟碰触到他时,一丝白光从他眼前闪过。
天气晴朗,立秋后,山中的泉水都清凉了几分。除去日头还是那么酷热、村庄的地里还是多长不了半根小麦苗苗,日子似乎在这个贫瘠的村庄中变得缓慢。
也正是这一天,老婆婆进山采药。
她是寡妇,男人去得早,唯一的独苗苗儿子又是个体虚多病的苦主,性子强势的儿媳刚进门,这样一个健全且健康的女人,能包揽全家上上下下大半的活计。在外人眼中,这样一个儿媳是个孝顺孩子,娶妻如此,是儿子的福气;而在儿媳看来,她嫁进这户人家,无异于慷慨救济两个废人,也不知道要救济多少年。
这家的婆媳关系自然不好。
生活不易。穷得不能多摔一个碗的家、布满青苔的土胚墙内壁、小小的干净的养不活猪的猪圈……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的家。
那么破烂的一个小地方,就是她的家。
凭心而论,他们在村中住得不算差,他们家还算好的,因为她算老,但不能算“老弱”。六十几岁的人,精力旺盛,腿脚利索,若是无甚横灾,还能在几近凝滞的贫穷中活好久好久,干起活来不比三四十岁的笨妇逊色。
老婆婆想,既然有延续的地方就是家,那么她一个人攀爬山崖涉险采药,勉强维持儿子的身体,也是对家的延续。
这天,老婆婆又进山采药。
这个季节了,她常采集起来煎给儿子吃的那味草药愈发稀少。
她走呀走,走出茂密的林子,走过水流湍急的小溪,走得满脚是泡,终于在一个隐蔽的坑洞中,发现了一个从外面来的重伤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