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外面的动静,庞氏打开了窗子,开口说道:“二叔回来了,致同今日又贪玩了,两百个大字到现在都没有写完。”

杨道扭头看了看愁眉苦脸的侄儿说道:“刚过完年,心还没有收回来。大嫂不必心急,给致同一些时日调整。我要去见父亲,稍后来检查致同课业。”

来到了角房,他在门上敲了敲。里面传来了杨士奇的声音:“自己进来吧。”

杨道推门进去,一间不大的书房,四周都是各种书籍,中间的一张案几上,一盏油灯发出着暗黄的微光。

杨士奇戴着马氏琉璃坊出产的一副玳瑁眼镜,隔着镜片正望着进来的杨道。

“广平侯府如今恶了皇上,虽然皇上还顾念外孙,但是他们家族的衰落已成定局。你如今与广平侯交往亲密,使我不喜。”

杨道看着眼前有些苍老的父亲,自从大哥死后,他就明显地衰老了下来。

一时心软,他就没有反驳父亲的话,而是在父亲对面坐了下来。“父亲又想让我参加秋闱?”

杨士奇叹了口气,才说道:“我知你文采平平,能考上秀才已经是尽力了。但是如今朝廷用人趋于正规,非举人,进士,不得为官,你终究还是要走这条路……”

杨士奇这样说,是因为他本身是没有经过科考当官的典型。但是在他的时代,大明的文人数量不多,有点才华就能得到重用。

他天性聪明,多年的游学生涯让他积累了丰富的学识,所以才能在得到惠帝的赏识后进入翰林院。

但是现在这条路已经走不通了,哪怕太孙殿下也弄了不少秀才和举人担任官职,但是那些都是低级事官,想要升职难上加难。

杨道也叹了口气道:“父亲,孩儿天性愚鲁,当初能中秀才,也是托了你的福分……”

“距离秋闱还有大半年,这大半年只要你潜心学习,为父加以辅导,一个举人的功名未必就不能到手。”

“可是这不是孩儿想要走的路……”

“难道为父还会害你吗!”杨士奇脸色严厉了起来,沉声说道:“你自西洋回来,就一直在夸海外的瑰丽,难道为父不知道你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