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 人们总是会下意识地忽略到时间的流逝,尤其是在亲人面前, 时光带来的变化总是漫长而细微的, 而嬴政也正是在扶苏劝服了韩非之后才猛然发现,他的孩子已经长大了,十三四岁的年纪——也正是他当初接手秦国的年岁。
嬴政上前, 想要摸摸扶苏的头, 但看见扶苏不骄不傲的姿态,最后还是轻轻拍了一下扶苏的肩膀, 扶苏沉稳地接下这一下,父子俩之间不必多言,这是他的父王对他的认可与尊重。
嬴政转头看向韩非:“既然如此,韩先生可愿出来?”
韩非凝视着嬴政和扶苏, 缓缓地摇头:“不……”
外面太黑了, 还不如在这角落里独守好这最后的信念。
墨斗还想说什么,但嬴政直接应下:“好,寡人答应了,先生在这里放心著书就是。”
锁链重新被扣在木栏上,只剩下一个独行者以文字作为武器继续负重前行,留下超越数千年时光的足迹让后人觅迹探寻, 一条治国之路若隐若现,恍然间, 韩非回首停下脚步,片刻停顿, 随后将怀中的毒液撒漫至路边,然而继续负重前行。
……
“可是大王,韩非不出来,对你的名声不好……”
回去之后的墨斗还是忍不住出声提醒,想想汉武帝就是因为司马迁的事,留下了一生的黑点,嬴政对韩非弄什么宫刑,但是苛用贤才的帽子绝对丢不掉了。
嬴政优哉游哉地坐到首位上,闻言,轻笑一声:“寡人的名声什么时候好过?”
只要他走在一统天下的道路上,就势必被所有跟他敌对的人苛责谩骂,嬴政早就不在乎了。
“况且,韩非确实是寡人下旨入的狱,这件事确实寡人对不起韩非,但既然做了,寡人便不会后悔,更不惧旁人非议。”
他有他的理由,他做他想做的事,所以有些事情即便错了,也要做下去,但这不代表他便有借口逃脱错误所造成的后果。
墨斗抬起头看嬴政——他神情放松,但背挺得笔直,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剑,一往无前……别说是墨斗和扶苏了,连甘罗都忍不住自己那颗怦怦直跳的心,这便是他们追随的大王,秦国之主。
“说来,那个墨斗奖可以跟寡人解释解释了吧?”
煞风景的问题完全击碎三颗少男的心,扶苏根据名字直直地锁定到墨斗的身上,看得墨斗压力巨大,恨不得将甘罗领出来揍一顿,什么墨斗奖?你还不如直接叫阿斗奖呢!这样他好歹可以欺骗一下自己,假装是个三国梗……
墨斗硬着头皮将自己的想法解释了一遍,顶着嬴政散发出来的越来越大的压力努力为对方顺毛:“大王,你看这不是与国有利的举措嘛,别这么不开心……”
嬴政不悦地挑起眉,他沉声道:“那些金钱应是斗给自己用的!”
“可是我又没后代,最后还是要给……秦国……”顾及着甘罗,墨斗没说出扶苏的名字,他辩解道,“说来这样还算我为自己花了。”
嬴政被墨斗一噎,然后冷声拒绝:“不用,有千金阁的专利在,还要墨斗奖作甚?”
能不能不要再提这个名字了?!
墨斗听得牙疼:“那是发明,这是发现,大王,这两者是不同的。”
这两者就像是爱迪生和居里夫人,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一直在旁边沉默地甘罗突然开口道:“大王,旁的不说,这个和平奖绝对有用,叛地繁多,秦国可以以此为诱。”